三残与韩宇起身:“是。”
冷凡道:“这意思是,谁对你不满,就抓起来弄个罪名杀掉吗?”
韦帅望道:“你要是真这么理解,你是打算做第一个了?我看你说得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啊。”
冷凡道:“我反对你,我不干了。”
韦帅望道:“你跑我这儿混个免罪就跑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冷凡道:“你也要给我掏出来看看吗?”
帅望默默无语地看他一会儿:“愿意走就走吧,那些孩子,也随你便。我给你提供一点资金,希望你们量力而行地行侠仗义。尽量守法。”
冷凡面红耳赤了:“我,我不要你的钱!”
韦帅望道:“那么,你找到正当职业后,并且证明自己收入稳定后,可以来接那些孩子,在此之前,由区华子代管。我会定期检查你的收入状况,直到所有小朋友都年满十八岁。”
冷凡沉默了,你也不能说,韦帅望是个险的小人,可是……打击政敌……
帅望道:“冷凡,请三思。我不是要打击与我有不同意见的人,有意见可以提,象你这样直接骂我也可以忍,但是,暗中破坏,违抗命令的,那不是不同政见,那是叛教者,间谍。我可以给你监督权,不以言罪人,只有做出实际破坏行动的,才会被判有罪,如何?”
冷凡想了想:“我怎么监督?”
帅望道:“去给韩宇做副手,对任何案件有调阅卷宗,面见证人犯人的权力。不过,你要知道,你有这个权力,不等于你可以随意谈论这些案件,私自泄漏案件情况,一样有罪。”
冷凡沉默一会儿:“好吧。”
韩宇瞪眼:“我,我非得接受这种副手吗?”
韦帅望笑:“是。”
韩宇气道:“你怕他烦你,把他派给我……”我要撞墙去,我不要一个事事提反对意见的副手。
韦帅望再道:“小贺啊。”
三残内心叹气,你非得叫他小贺吗?
你刚才说的,我本不想追究,可有人不领情,当我无能昏庸,可真是吓到我了,你是敲打我吗?你不住叫小贺,也是敲打我吗?
不不,这事,你但凡有一点怀疑,就不可能不追查的。是我多心了。你是试探吗?我这张脸恐怕看不出什么不安来吧?
贺白艳站起来恭恭敬敬:“在。”
帅望道:“关于,那个刑讯,你搞个限制给我看看,比如得达到什么样证据才能动刑,动刑只能到什么级别。规定细点,加上反作条款。”
三残瞪眼:“教主!”你这是整我吧?
韦帅望一挥手:“老子看起来还能活好多年的样子,用不着拿无辜人命换效率。”
贺白艳微叹一声:“谢主隆恩。”
帅望笑:“你是李唐党吧?为啥啊?”
贺白艳尴尬地,半晌:“我们都是外人,民风相近,自然亲近些。我们,也都对教义比较认真,确实对教主那个不敬的态度都不满。但是,我从来没支持过他谋害教主。”
帅望想想:“我非得信那个故事吗?”
贺白艳那绿眼睛狼似地盯着韦帅望。
韦帅望道:“这种解释同妈妈哄孩子说的,你是从卷心菜里蹦出来的有啥区别?”
贺白艳怒了:“有什么区别?你以为问天堡几千人因何宁死不屈?他们用生命来守卫信仰,你觉得好笑吗?!你一边享用他们的信仰一边觉得他们好笑吗?!”
韦帅望沉默一会儿:“我觉得,你们拥护一个本不信你们的宗教的人做教主,本身就是一种背叛,如果你当真,你当初就应该坚持反对的。你做梦来着?”
贺白艳问:“那么,你觉得他们死得很可笑吗?”
韦帅望沉默一会儿:“不,我有不同的信仰,不等于我会觉得别人为信仰而死是可笑的。”过一会儿,帅望道:“其实我相信人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也相信我们应该不断克制自身**,让灵魂里有更多的光明面,不过李唐拼命杀人敛财,恐怕已经完完全全背弃了对光明的向往与追求。真正的信仰,是相信创教者,叫什么来着,救主的训诫,而不是相信现世者的胡乱解释。”挥挥手:“你去准备祭祀吧,另外,寻找古籍中的正确记载,摩尼也好释加摩尼也好,先正名。大祭,不是血祭,非用血的话,大家手上划个口子放血好了。”
贺白艳虽然依旧对韦帅望不满,但是既然教主同意大祭,她就先把不满放下了:“我教有些行为确实与教义不符,我建议应该恢复礼拜与传习教义。”
帅望道:“好好,你去办吧,写个报告给我。多宣传点止杀扬善,给废除血祭铺垫一下。”
贺白艳道:“是,我正是此意。”
韦帅望一挥手:“都给我滚吧,开会最讨厌,头痛。”
大家齐齐起身告辞,缓缓滚了。
帅望看看区华子:“还满意吗?”
区华子咧咧嘴,过一会儿:“这样,就可以公布真相了?”
帅望道:“这是全面铺垫,还没试探呢,试探结果良好,就可以公布了。”
区华子坐下,过一会儿:“这么复杂,复杂些也罢了,真的,不会出意外吗?”
帅望道:“要是我师爷在,肯定打得我满地找牙,所以,趁着师爷不在山上,我替,替某人实现点理想吧。也干不了别的了。”
沉默一会儿:“干什么都是有风险的,把一切捂得严严的,也一样有风险。与其等别人准备好了来问我谋杀罪,不如我趁他没准备先承认了,再指出此罪已赦免。至于我师父,他会庆幸我没因此撕毁和约的。”半晌,轻声:“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笑:“你看,我始终还是从个人利益考虑,我对我师父的教导……”半晌,沮丧地:“太难做到了。”
区华子良久道:“或者,能成全你师父心愿的,正是你这样的人。如果你舍生忘死地去成就他的理想,可能,就已经死了,我知道死人什么也做不了,活着,总可以努力。希望你别忘记他的愿望就好。”
帅望微微疲惫:“想忘也很难啊。”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他要杀了我呢。
冷秋来到朗曦不远的木叶山上。
刹那的恍惚,在青石台阶上站了一会儿,伸手指着道边一棵大树:“以前,我经常爬上那棵树……”沉默了。
韦行看一眼,爬上去干嘛?怎么不说了?神经病。
冷秋回头看一眼韦行:“走吧。”他不跟韦行聊这些事,因为他遇到韦行时,正是他最伤痛时,他会一整天不出一声。所以韦行从不敢同他闲聊。刚才那感慨,是同韩青说的,你看,树还在呢,人只剩我一个了,当年,冷恶,冷飒,婉儿,现在只有我一个了。
韦行听了,大约只会想:啊,那你老人家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冷秋多少还是希望韩青会追上来道歉,也许,韩青能有什么说法,让他可以原谅他。他巴不得能有个原因原谅韩青,你看,昔日旧识,只剩我一个了,现在,连你也不在了。
所以,韦行一路留下记号,他也没拦,但是,韩青没追上来。
死了吧?
如果死了,希望你灵魂安息。
希望,你已赎够了罪,灵魂得上天堂。
你杀的那些人,可以算到我头上,我反正是一个必下地狱的人了。
小路盘旋着到半山,数间干净的农家院落。
草刚长,池塘初开,几只白鹅扑着翅膀跳下水,发出“嘎嘎”声。
冷秋道:“你在这儿等着吧。”
韦行答应一声:“是。”
冷秋站在院门外,叫一声:“小叔。”
院子里正在树下坐着看孙子们打闹的老人,慢慢欠起身,然后“霍”地起身,手里的瓷杯子当头就扔过来:“滚!你给我滚!”
冷秋微微侧头,杯子飞过去了,茶水茶叶就洒了一身。
韦行顿时不悦地去拔刀,手刀柄,一想,师父让他在这儿等,明显不是想他去威慑一下对方的意思。只得闷闷松开刀柄。
冷秋进门,老人倒还是站在那儿不动。
冷秋苦笑,咦,没过来赶我出去,就是还有可能吧?冷秋慢慢走过去:“侄儿,给小叔请安来了。”跪下一拜,起身,脸上“啪啪”挨了两耳光。
怒吼声:“你还有脸来见我!你还有脸来见我!”
屋里老太太出来叫一声:“玄峰!”身后跟着两个壮年男子:“爹,你冷静点!”
冷秋抬头,他当年离去时,老婶还温婉少妇,两个堂弟还是顽童,几十年不见,依稀旧貌已经全被时间改得不成样子。
忽然间记起年少时父亲每天教他习武,娘亲会端酸梅汤出来,笑微微在一边看着。他曾经,有过一段快乐无忧的日子。
冷玄峰见冷秋跪在那边眼睛微微泛红,刹那间悲从中来:“你真忍心啊,你爹当年是对不住你母子,你居然……二十年了,你都没到他灵前拜祭一次。”
冷秋缓缓道:“一开始,是恨他,后来,也没脸来见小叔了。”
冷玄峰老泪横流:“你这个……”忽然伸手把冷秋抱住:“孩子,你受苦了,我当年应该拼死救下你。”
冷秋微微发愣,我受苦了?你当年曾经想救我?这么多年来,心冷如灰,可不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伸手相救吗?
没有人伸手,母亲的娘家闭门不纳,叔叔们都不出声,他被挑断手脚筋扔在雪地里,挣扎一下就口吐鲜血,然后一路血迹往前爬,身后就是二叔带人追杀他的马蹄声。
二叔在追杀中就死了。
你真的想过救我吗?
老太太任青染,颤声道:“我同你小叔一路找你,结果只在雪堆里找到你二叔的尸体。”
冷秋的脸上,终于滑下一滴泪水,轻声:“小叔,多年不见,你还好?”
冷玄峰扶他起来:“你人既然到了,去祖屋里拜祭一下吧。”
冷秋一早预料会有这种要求,想象中那是相当羞辱难堪之事,不过他已准备忍受,可是真到了这里,想起曾经的时光,拜祭一下似乎没有那么难当。
冷秋在牌位前上香,呆了一会儿,冷玄峰道:“这么多年了,你还记恨他?”
冷秋半晌,苦笑:“冷良说,他不一定要口供,但是,他一定要我死。”
冷玄峰道:“他生你养你啊,你的功夫都是他教的……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冷秋再次记起,那个会拿手巾给他擦汗,端汤给他喝的爹。
缓缓跪下,拜了又拜。
儿子来看你了,希望你还是我十五岁前的样子,快乐,飞扬。后来,你总象是在紧咬牙关似的,那种痛苦又贪婪的表情,真丑陋。
拜祭完,任青染让儿媳端上茶来,小辈的,就下去了。
冷玄峰道:“冷怀德来找过我了,我拒绝他了。还以为你会来……”
冷秋呆了一会儿:“小叔,你不该让我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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