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凝拗不过,拨了电话过去。
是巧婶接的电话。
老人在电话那头掩耳说:“那个小老婆,今天弄尿盆时,把你爸爸弄得一身……受不了,跑出去了,又被你爸爸叫人弄回来一趟……现在还被关在洗手间……你爸爸还在发脾气……”
丁凝隐约能够听到那边的咆哮声,大年三十夜晚,硝烟弥漫,大活人像狗一样地被软禁在厕所,已经不像个家了。
她不知道,当年娇嫩美丽,纤尘不染的虞嘉妃,挺着骄傲的肚子,含娇带泪地赶走杜兰,进入丁家的那一刻,会不会想到自己有这个结局。
类似这种事,丁家每天只怕都要上演几次。
虞嘉妃人老珠黄,再不比年轻时可以随心所欲换恩客,舍不得白白耗在丁家的时光,像丧家犬一样地净身出户,女儿也没了踪影,只好忍气吞声,忍到不行就跑路。
丁志豪人虽然是不行了,可却派人盯着,每次把她弄回来就是非打即骂,虽然是个瘫子,教训起人的手段,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态,巧婶说总听见虞嘉妃声音叫的凄厉的很,杀猪一样。
如今这一对,就看谁先被气死,谁先被熬死了。
巧婶把电话拿给丁志豪时,他明显很激动,咬破了嘴皮才说清楚话:“凝凝……是你……想不到你还会跟爸爸打电话……你妈妈好吗……”
丁凝按了免提,去厨房拿东西,等慢悠悠地再回到电话跟前时,丁志豪已经说完了。
临挂电话前,丁凝问:“丁婕她一点信都没了吗?”
那边喜庆的声音突然变得气喘吁吁:“我管不着。”
丁志豪自大爱面子了一辈子,对于女人有绝对的占有欲,不管是老婆还是女儿。顺从自己爱自己,这女人就是自己的天使,背叛自己忤逆自己,这女人就是魔鬼,这便是丁志豪的观念。
丁婕这个身份不明,证明了虞嘉妃跟了自己后还跟男人胡混的胚胎,在他一去不回头的心里,已经再也不是女儿,甚至是仇人。
丁志豪听电话那边没了声响,生怕自己的语气太冲,惹恼了大女儿,又温和下来:“听她妈妈讲过一次,好像说是进了一家公司,但是她也没告诉她妈妈具体在哪,也没说做什么……现在也很久再没联系了……凝凝,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呵,依丁婕的尿性,不管现在变成什么样子,必定会汲取前车之鉴。
后来她听邵泽徽说过那起车祸的前因后果,也听说是华泰老总托人压下去。
因为虞嘉妃的背景,已经害得丁婕为了面子,怒极撞人,有不光荣的人命案在身了,怎么可能让一个当过职业二奶,名声臭出蛆的妈妈继续影响自己的生活?
打一声招呼,想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她听到丁志豪的巴结,轻轻说:“没什么,刚在想事情。噢,今天过年,妈妈叫我打电话给您拜个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祝爸爸跟阿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
完成任务,放下电话,杜兰在客厅喊:“凝凝,电话给你爸爸打了吗?”
丁凝马上答应,乖巧得很:“嗯!打了!还祝他年年有今日呢!”
这女儿,就是没话说。杜兰满意地回到电视上,没说什么了。
丁凝准备出去陪老妈,手机响了。
是那只白色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就像窗户外远处天空的大年夜烟花。
她想不到他除夕夜会跟自己打电话。
平时这手机都是调了震动,尤其回妈妈这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不小心设回了响铃,杜兰对于女儿男女事这方面的心思,还是很精明的。
她生怕惊动了妈妈,接个电话还特地跑洗手间更是不打自招,悄悄掩上门,捧着手机把脑袋伸到窗户外。
昨天刚下了一场小雪,现在还没融,虽然是深夜,小区的绿化带覆着白雪,在路灯下明明晃晃。
一开窗,冬夜的寒气一下子扑进她嗓子眼,她打了个喷嚏。
那边人口气肃穆:“那边零下了,别为了漂亮不穿衣服。”
这么长时间没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批评人,她还当他起码先得说个新年好。
她想玩玩他,吸了口冷气,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头,声音很低地撩拨:“我现在就是没穿衣服……”
那边沉默了很久,淡淡回应:“不信,开视频。”
自然没给他吃这么甜的果子。
糊弄两句,电话那边很不高兴。
丁凝忙开声:“新年好。”
那头不语,半会才说:“你来了,我就好了。”
她心里一动,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不明显的步伐声,然后有声音响起来,似乎隔着一段距离,可是空间很大,回音很清晰:“——还不出去?我爷爷同你大哥在等我们,奀妹也在催,偏要等你一起拆新年礼——”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年轻,脆朗而亮丽,充满自信。
我爷爷?你大哥?奀妹……?这些称呼离自己太陌生,她突然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跟自己目前为止,最亲近的男人,自己对他居然一丁点都不熟。
那边动静骤然变小,压下来很多,像是被他移开了,并且用手掌握住了听筒,可在此之前,那女人的声音还是及时飘来:“大年夜的,同谁通话?”
接下去的对话,丁凝听不大清楚,十秒过后,那边才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一连叫了三遍,丁凝才醒悟,提着一口心:“奀妹是谁?”
邵泽徽答:“我大侄女的女儿。”
丁凝松了一口气,却还没放心:“刚才叫你的是谁?”
他很满意她这样对自己查岗,平静说:“商业伙伴,而已。”
她把悬心放下了,吁了口气。后来才知道当时怎么就懵了心?商业伙伴……商业伙伴能两家人在一起过新年吗。
还而已呢,呵。
☆、61
下机抵埠时,是当天的傍晚,杜兰还特意给女儿看过外地的天气预报,丁凝以为沿海城市的冬季不会那么冷,只穿了一件薄羊毛开襟外套和一条及膝裙,配了一双中筒靴,不巧赶上h城寒流,正好又入了夜,全城大降温到八摄氏度以下,一出机场,冷风直灌,鼻头都冻红了,连打了几个寒颤。
是阿男和吉莲来接的人。
丁凝当阿男跟邵泽徽在合同已经中止了,没想到会跟来一起,看来是长期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