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修士:“。”
这一刻,他回忆起了被爬行和火柴小人支配的恐惧。
尤其是先前这两人放出来的三头六臂十八张嘴的火柴小人的英姿,正不断在这位蓝衣修士的脑中盘旋。
——据说,这也是那位羲和宗的虞笔仙弄出来的东西。
正所谓“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凡有羲和宗弟子所在之处,其余宗门的弟子,无一不被“虞珈雪”“笔仙”等称呼疯狂洗脑。
尚未得见虞珈雪本人,但在这些修士的心中,已经对虞珈雪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之情。
这你祖宗的得是什么样的鬼才,才能整出这样神奇的存在啊!!!
一时间,连带着对于羲和宗的弟子,所有修士们都带上了几分他们都没有察觉到的尊重。
原因很简单。
——能和那位笔仙大人同门竞技,诸位指定也有点东西啊!
几个修士七嘴八舌地讲述了方才两方的争执,随后用期待的目光望向了如鸢和谢逾白。
“两位如何看?”
如鸢正欲开口,谢逾白忽得眼神动了动。
霎时间,他转身凝眸向王家村的方向望去,而后伸出食指在唇中竖起,示意所有修士安静。
所有修士——无论先前是否正在争执,亦或是正在试图和周围人商讨,甚至是那些正在打坐恢复气血的修士,在看到谢逾白的动作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毕竟,这可是谢逾白啊!
谢逾白,他可不止是羲和宗的修士。
还是那位爱爬善笑会画三头六臂十八张嘴的火柴小人的笔仙的亲师兄啊!!!
谢逾白:“……”
谢谢。
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得到一个这么一长串的名头。
随着所有修士安静下来,场面蓦地寂静得落针可闻,唯有不远处妖兽群喘着粗气的声响,和丝丝清风绕过杂草的细微动静。
前路未卜,黑夜漫漫。
这样的场景本该轻而易举地勾起所有人心中
对于黑夜的恐惧,让人觉得十分诡异恐怖,从而不自觉地慌张起来……
“嘎嘎嘎——!”
一阵激烈的鸭叫响起。
“初步确定应该有两只鸭子,都是公的。”
在听见鸭叫的瞬间,御兽门的弟子dna瞬间动了,他语速飞快道:“从音色上判断,似乎这两只鸭子会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不过关系不一定很好,毕竟两只鸭子的声音此消彼长,显然是一方企图盖过另外一方,从而在拼命压制……”
队伍中的妙音宗弟子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压低嗓子吐槽道:“这诶道友,你清醒一点,现在不是你去给那些兽类看病的时候!”
“哦哦,确实,妙音宗师姐说得在理。”
御兽宗的弟子不好意思地缩了下脖子,但依旧无法克制内心澎湃的倾诉欲。
他小声道:“那、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
妙音宗女修高冷道:“说。”
御兽门弟子眨巴着眼睛,好奇道:“打鸣的不该是鸡吗?可方才的似乎是鸭叫?”
请问这又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在这个王家村中竟然是人伦颠倒,连鸡鸭都可逆位了?
妙音宗女修:“……”
真是个好问题。
就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了。
妙音宗女修不自觉地将目光投注在了如鸢身上,并用眼神疯狂暗示同为女修的如鸢赶紧像个办法来解救自己。
如鸢:“。”
她张了张口,还未发出声音,就听王家村中又传出来了一声、一声……
鸡叫?
“噢噢噢——噢噢噢——”
御兽门弟子:“……”
妙音宗女修:“……”
周围所有修士:“……”
如果说他们之前还只是觉得这个王家村里面似乎有些奇异的妖兽,那么现在这个能在鸡叫与鸭叫之前无缝丝滑切换的物种,是否就有些过于超前了?!
在所有修士中,唯有如鸢和谢逾白淡定如初。
如鸢淡然道:“没事了,现在是鸡叫了。”
谢逾白神色更加奇妙,一贯沉默的他忽得开口:“我觉得应该进去!”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一时间造成了一些奇怪的信息错位。
花三越小心翼翼道:“谢道友,是格外喜欢鸡叫吗?”
听说这羲和宗有一峰曾专门训练过一群鸡用来在特定时候打鸣报时,以此来督促此峰的弟子们早起训练——
嘶,不会就是谢师弟所在的山峰吧!
谢逾白:“……不是。”
他一言难尽地抬起头,试图解释:“只是这鸡叫声过于令人感到熟悉,我由此及彼,难免想起一些——”
如鸢:“说重点。”
谢逾白:“我觉得六师妹可能在里面。”
这下甚至不用谢逾白和如鸢再多说一个字,他们身旁的修士已经自动向前,招呼道:“既然笔仙都在里面,那还等什么?道友们还不快些,我们赶紧进去啊!”
别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笃定,问的就是对笔仙的盲目信任!
……
……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谢逾白和如鸢所在的这支小队身上。
其余各个被迫赶到王家村的修士们——但凡他们身边有个羲和宗的弟子,都做出了如上的决定。
若说溯光仙君原先还在担忧,那丫头会不会还没来得及接受自己的传承,就死在这被人刻意操控的秘境中,那现在,溯光仙君只担心一件事。
“——你说,先前那东西说的‘我家小祖宗走到哪儿撕到哪儿’,到底是不是真的?”
溯光仙君一手撑着下巴,用一种沉思者的状态独自一人坐在用云雾亮光搭建起来的纯白扶椅上。
因为息夜正在收拢渡魂秘境中的灵力,导致溯光仙君如今所能使用的灵力也愈发稀薄,倒不是他修为弱于息夜,只是溯光仙君到底受到了上界法则的制约,无法轻易插手下届的运作。
他本在担心自己如今这样,是否会导致看好的传承人被人所害。然而看着看着,溯光仙君就发现,事情的一切,完全和那鬼幽之主计划的不同?
比如那鬼幽之主本想造成的“诸修士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变成了“诸修士意见不合,但既然笔仙在那儿,我们就赶紧去吧”?
溯光仙君: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jpg
器灵曙光也兴奋道:“那鬼幽之主想要分裂修真界的计划完全没有成功!既然如此,那之后他打算以幻象投放于秘境之外,让天下修士信仰崩塌的愿望,时不时完全不可能了?”
溯光仙君略微颔首,双手背在身后,一派仙风道骨之像。
他翘起嘴角道:“不错,倘若继续如此下去,那位鬼幽之主,怕是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很好。
那么眼下,只剩下了最后一件事。
“——这是本君早就看好的继承人!绝情女,流觞子,还有那边偷偷摸摸的白衣尊者!别以为本君没看见你!”
“再说一遍!这是本君一早就选好的继承人!你们谁都不能抢!”
……
……
虞珈雪不知道,正有许多人无数单向奔赴而来。
她此刻刚调整好两个“脑中”,确保自己每隔一个时辰,都能听见打鸣后,一转头,就见树妖翠翠正站在门旁凝望她。
虞珈雪对上她的目光,歪了歪头,小跑到树妖翠翠的身边,绑在脑后的马尾一晃一晃的:“怎么了?翠翠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难道闻惊灯又醒了?
不会吧?明师兄不是说已经下了双倍的清醒剂下去了吗?
见虞珈雪似乎想到了别处,树妖翠翠赶紧摇了摇头。
她略一犹豫,还是轻声道:“这几个人,就是你曾和我说的,在年幼时,欺负过你的人吗?”
在虞珈雪没有看到的地方,藏在衣袖中的白皙手指骤然变成了利爪,泛着干枯又焦黑的不祥之色,好似只要虞珈雪应下一个字,就要从袖中破出,刺穿那些人的咽喉。
但是——
“当然不是了。”
虞珈雪笑了笑,嘴角向上扬起,耸了耸肩:“当初不是因为和翠翠姐姐你不熟悉嘛,我就随意说了些些话拉进关心——夸张居多,翠翠姐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否则我可是会愧疚的。”
树妖翠翠定定地看了虞珈雪几秒,身上的气息先是不稳,而后又缓缓被压制下去。
她的面上绽放出了一个柔和的笑。
“好。”她道,“既然雪儿妹妹这么说,我就这么记下了。”
虞珈雪总觉得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凭借甲方的直觉,她总觉得似乎有一股森森杀气,若隐若现地出现,但是却又……似乎、也许、大概,不是针对她的?
甚至于,在感受到这股杀气的时候,虞珈雪非但没有想以往那样汗毛竖起,脑中闪过无数的应对之策,反而觉得十分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