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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言之隐 - 第86章

    雾霭中迷蒙,禾蓝站在小楼廊上望下去,胸口闷得发慌。

    彭云清和杜别的事情,她也是刚刚才知道。白潜没有杀他,把他囚禁在地牢里,是东面一处破旧的砖瓦房,专门刑囚犯人。

    禾蓝偷偷去过一次,却被守卫拦在外面,连杜别的面也没有见着。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要她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她是怎么也做不到的。虽然他们之间的感觉已经远远不及当初,禾蓝也对他产生了说不出的隔阂。但是,杜别还是杜别,那个记忆里万分照顾她的小哥哥。

    禾蓝想着以后要给他上坟,心里就说不出的寥落。

    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禾蓝不回头也知道,“有什么事吗?”

    穆棱伫立在走廊上,远远端着盘水晶糕,“你一早上都没吃过东西了,吃一点吧。”

    禾蓝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为什么?”穆棱不懂。

    “什么为什么?”

    “你们明明相爱,现在为什么又这样?我真的不明白,他那么喜欢你,对你那么好,别人跪着求也求不来,你还要让他不开心。他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我也很难受。”

    禾蓝第一次听见她说那么多话,才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却不知道要回应什么。

    穆棱道,“你不去看看他吗?”

    僵持了这么多天,禾蓝也很想和他和好。她没有回应穆棱,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去找白潜。

    他的住处在竹林后的一处高楼,一个人的僻静所在。进楼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他的人,随行的人告诉她,他去了东面的瓦房。禾蓝想着杜别还关在那里,马上赶去了那个地方。

    那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顶端两头用水泥砌了两座了望台,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在上面,警惕着四周。荒草掩埋了半边墙体,还是可以看见暗红发黑的血迹,和灰白脱落的墙皮混杂在一起,草丛里似乎还落着些不明毛发肌块。

    只是远远走进,禾蓝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加快了步子,根据询问来的地址,快速地向里面走去。其间也有两个士兵拦住她,不过看她面孔认出她的身份,想起之前首领交代过的话,恭恭敬敬地给她放了行。

    靠里面的第四座瓦房。

    禾蓝打开嘎吱作响的木板门,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扑面而来。

    原来里面的瓦房是很大的,连成走廊贯通,中间是走廊,两边是用木栏隔开的监牢。禾蓝从中间快步走过,里面的人拼命地向她伸手,很多是已经血淋漓的人,身上少了零件的也很常见。

    禾蓝用最快的脚步到了后方的刑讯室。

    不用她开门,里面的门自动开了,白潜摘下白手套,看到她停下了步子。他的身上还有喷溅的血迹,星星点点,雪白的脸上都溅满了,像一个修罗,禾蓝在原地愣愣看着他。很久以后,她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你把他怎么了?”

    白潜也过了很久,才冷淡地说,“杀了。”

    禾蓝永远都记得这一天,她冲进去的时候,杜别已经身首异处。滚圆的头颅在地上转了转,正好挨到她的脚步。禾蓝尖叫一声,摔在地上。墙上的刑具还沾着血,残留着一些不明肌肉和皮,她捂住脸,忍了忍,眼泪还是留了出来。

    “伤心吗?”白潜从后面俯身下来,抚摸着她的面颊,“他和我作对的时候,就该料到有这种下场。你觉得我狠毒,我还觉得我不够狠。”

    “他已经输了,你都不放过他?”

    “我不想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白潜有些执拗地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凌枢也一样,或者,你更喜欢叫他谢明珂。不管是谁,只要多看你一眼,多碰你一下,我都要他不得好死。”他扣紧了她的下巴,冷静地看了会儿,忽然松开。

    借着惯力,禾蓝的头被甩到一旁,不由自主地颤抖。

    她从来都没觉得,她的阿潜是这么可怕。他已经疯魔了,只要和她有关的任何事,他就会失去理智。

    杜别……杜别……

    禾蓝对他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停留在多年以前他抚摸她头发的时候。心里还是痛,还是会痛。就算决定不再有瓜葛,她也不希望他落得这么个结局。

    禾蓝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竹楼,快速地掩上了门,仿佛外面有魔鬼一样。

    一回头,她的脚步就停在原地。

    月光下,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身上沾着一些灰尘,似乎风尘仆仆,从遥远的地方赶过来。他从窗台前回头来看她,似乎阔别已久,“我等你很久了。”

    ☆、第52章

    1月里的箱根还下着雪,从山口望去,天地间一片银白,几乎和上方万里无云的天空同色。山涧里的温泉冒着蒸蒸热气,氤氲着漫山遍野的寒绯樱,红色妍丽,从洁白的雪地里神展出枝桠,绽开血红色的花瓣。

    山涧深处,被麒麟怪石包围着的谷里,有一座四角翘檐的日式传统屋舍,白墙黑瓦,临水而建,四周是怪石堆砌的天然温泉和从山缝的泥土里长出的寒樱,还有屋舍旁岸边傲然挺立的青松。

    禾蓝站在屋舍外的长廊上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另一人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身后人没有应声。

    禾蓝转过身。

    他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黑色的对襟振袖和服,只有腰带是白色,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更加漠然冷峻。他没有穿鞋,只套着双白色的直筒袜,走了几步,推开屋舍的移门。

    长长的玄关,木板暗中带着点红,禾蓝脱了木屐,跟着他进了内间,一拂下摆,跪坐在桌案对面。

    “……谢……”经过这么多变故,禾蓝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

    “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

    禾蓝想了想,还是道,“告诉我凶手是谁吧,你这么藏着掖着,我们谁都不好过,还不如来一个了结。

    凌枢道,“现在还不可以。”

    “什么时候才可以?”

    “等白潜来了,等他把那个盒子还给我,等我们之间有了一个了断,我自然会告诉你。”他从盘子里取出一个青釉色的茶杯,慢慢倒入茶水,也给她倒了杯。

    禾蓝却没有兴趣去饮。

    “应该要不了多久了。”当初,他趁着对方内乱的空隙才掳走了禾蓝,以白潜的性格,一定会很快过来。只是,战争和动乱总会牵绊住他一点,虽然很想马上过来,想必也会隔一段时间。

    凌枢望着外面洁白的雪、绯红的樱,有时神色非常茫然,“我最近心里空空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你知道为什么吗?和你有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禾蓝没有这个心情和他绕圈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