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珂转过身,垂下幽黑的睫毛,“……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告辞。”
他把一彦小心地放到旁边的摇篮里,到门口穿上脱下的木屐,对他们鞠了一躬,转身就消失在长廊上。
“算你识相。”白潜撇撇嘴,总算有了一点胜利的感觉。
禾蓝打了他一拳,“别献宝了,有空就去学学,怎么做一个称职的奶爸。”
“奶……奶爸?”白潜在风中石化。
☆、56、
白潜对于这两个孩子,还真的没什么办法,偷偷稍嬷嬷出去买了很多的书,例如《奶爸攻略》、《与孩子和睦相处78式》等。奈何,经过了好多天的努力,也就一涵对他稍微改观点,愿意给他抱了,换了一彦,照样嚎啕大哭。
日子像暴雨前的宁静。
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这天早上,谢明珂却单独来找他。
当时,白潜正抱着一涵逗弄,看见他未免有些不快。
谢明珂没有带刀,今天的他没有一身白色,而是穿了黑色的和服,“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白潜收了点敌意。
谢明珂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白潜在廊上看他看了很久,盯着他眉宇间比平日更加平淡迷茫的表情,心里的疑惑更甚。等他去了那座雪山,在庭院里看见伊藤青叶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
那个女人,是禾蓝母亲曾经的好朋友,好妹妹。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头更加沉重。
她对他说的那些话,也在他心里渐渐积淀,化成了一个个点。
三天后,谢明珂依约来见禾蓝,带她去见那个“仇人”。一路上,气氛不像前段日子那么轻松,反而透着种说不出的凝滞。
山上积雪皑皑,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是一片银白。禾蓝抱着一彦,白潜抱着一涵,慢慢跟着谢明珂踏过漫山的雪。
白潜落后禾蓝几步,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他还记得伊藤青叶那天对他说的话,如果可以,他不愿意禾蓝去见她。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结果的结果……
山上的院落里,那棵寒绯樱还是开得火红,仿佛火炬正在燃烧。
禾蓝见到伊藤青叶时,她穿了件雪白的和服,执着折扇在走廊上漫步,鬓边的簪花随着她细碎的步子轻轻摇动,像随风而舞的叶、漂流而过的残花,让人不禁感慨着世间的凋零。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了,当年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禾蓝还记得,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那时,她会亲切地叫她凌姨。
凌姨会给她带很多糖果,凌姨会带她出去玩,会和她一起玩捉迷藏。
凌姨还会给她讲故事。
……
她一直以为她早就死了,她怎么会好好站在这里,还成了害死她父母的仇人之一?
禾蓝喘不过气来,捂住胸口,骤然倒退了几步。命运似乎一直扼住她的咽喉,不让她有片刻的喘息。当她以为自己可以逃离它的桎梏时,它依然牢牢掌控着她的一切。
“为什么……”她问伊藤青叶。
女人抬起和服的下摆,小步下了台阶,走到了她面前,“小蓝,你还小,不了解人。有时候,人会被利益蒙住眼睛,看不清眼前的虚实。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尽情地向我报复,我不会还手。”
“我要知道为什么?”禾蓝已经没有力气了。
怀里的一涵怔了一下,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谢明珂忙接过孩子,退到了一边,默默侧过头去。
“既然躲不过,我就不躲了。”她对禾蓝笑了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递到她手里,抓住她的双手。禾蓝的手在抖,一直都下不去手,眼前人的眉眼是熟悉的,是她曾经深刻铭记的,现在却又模糊又清晰。
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匕首就顺势插入了对方的小腹里。
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和服。
禾蓝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不断后退,回头去看,白潜抱住了她,“让一切都过去吧。”
禾蓝呆呆地被他拥在怀里,身上却麻木地没有任何感觉。白潜的目光望着她背后的伊藤青叶,和她对视了一眼,看着她慢慢倒下去,把禾蓝抱得更紧了。
那天,伊藤青叶告诉了他真相,他就这么决定了。
一个团伙,本来已经分开很长时间。他们为了脱离组织,又重新组合,接了最后的一桩任务,却被上面一起算计了进去。有人活,就有人死。禾蓝的父母死了,伊藤青叶、杜洋和谢岭就活了下来。不过,谢岭当时没和他们在一起,所以不清楚罢了。
虽然他只是一个局外人,他也在想。
当年常曦为了那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女孩去死的时候,她就不想活了。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也只是给禾蓝一个交代而已。以禾蓝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找那个组织报仇。
人生就是一个可笑的梦。
所有的恩怨都是虚妄。
禾蓝一直都恨错了人。
但是,如果当年没有白东楼的消息,她依然会恐惧彷徨下去,心里没有复仇的信念,就不会宁静,就不会安息。伊藤青叶,一直以为都在等她来了结这一切。
其实除了恨以外,爱也可以让人心里平静。
白潜揽着她的肩膀,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出这个院落。
地上是两排漫长的脚印。
谢明珂望着他们远去,目光落在地上伊藤青叶的尸体上,静静站了会儿。过了很久,天上好像下了雨,他用手一摸,发现眼角有泪。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求收藏~~求支持!讲的是白潜和禾蓝的儿子白一彦的故事,一如既往的变态重口风~~
女教师vs涉黑学生
o(*////▽////*)q
《股掌之上》
本来想完结了,想想还是把回国后的事情再写一下吧,╭(╯3╰)╮后面大概还有几章~~
☆、57
从那以后,禾蓝和白潜都没有再见过谢明珂。
箱根的冬天似乎很短暂。冬去春来,山上的寒绯樱谢了,开出了淡粉色的青扶樱,花色清雅,如云似霞。在青石板铺就的林间漫步,仿佛置身仙境一般。
禾蓝觉得这就是一个梦。
这几天,她的精神都不是很好,白潜就拉着她出来散步,揽着她的肩。
“阿潜,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禾蓝对他说。
“已经买好机票了,我们下午就走,我已经让穆棱和周七收拾东西了。”白潜在她耳边轻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别去想了,已经过去了。”
“是吗?”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