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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男信女 - 第69章

    入各学院的食堂,例行聚餐。每天的高街宽街上,都有游客举起相机留影。

    就这样,近一个月过去,假装镇定的方嘉皓终于忍受不住这种平静,开始神经质的在家里打转,左右偷窥。

    而美若照常态生活,心中不兴波澜。

    她一贯浅眠,这晚她听见动静,像窗户被推开,她持枪起床,慢慢移到窗边。

    这才发现,今冬第一场雪翩然而至。

    大片大片的雪花飘下,偶有冷雨敲窗。楼下有人说话,应该是威哥他们在打牌。

    她坐回床上,深长地呼吸,直到倦意来临,重新躺下。

    不知睡了多久,美若感到肩膀刺骨的寒意,她拉扯被子盖住肩头,同时,心中瞬间清明。

    “醒了?”熟悉的声音低声问,是家乡的语言。

    “嗯。”如同宁波街那半年时光里的每一个夜晚,她低应一声,转过身来,迎向靳正雷。

    他眼眶深陷,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他对她笑,那种混账的笑容,得意又嚣张。“阿若。”

    “我该说你好吗?”

    他一丝丝地敛去笑意,打量她的房间。“你最近过得不错。”

    “没有你好,发达死老婆。”

    “……不是我做的。”

    “我情愿是你。”

    “好让你更彻底的恨我,讨厌我?不用做那些。”他发出一声嗤笑,不知是自嘲还是郁结到极限。“我在葵涌码头时已经明白,你恨我已经恨到情愿走绝路的程度。”

    黑暗中,借着窗外雪幕的微光,美若认真看他蹙眉的样子。“你把威哥他们怎么了?”

    靳正雷低下头,凝视她刚睡醒,惺忪的面孔。“他们太不谨慎,每晚习惯了村头雪莉农庄的比萨做夜宵。还有,对面的那幢房子里,街上停靠的车里,谁为你花大价钱请到皇家陆战队的退役军人?你那位忽然冒出来的舅舅?”

    这种事,果然非詹俊臣所长。美若叹气。

    “除了陆战队,幸好还有雇佣兵,幸好我出得起价钱。不然,我们说说话也会被打扰。”

    “那也好,安安静静,我正巧攒了很多话需要告诉你。”美若撑起半身,手从被子里探出来,转轮手枪指住他,拉下保险。

    靳正雷凹陷的双眼微眯,像那次在观塘,凝视那黑洞洞的枪口。

    他应该在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迷晕她,抱她下楼。却贪看她的睡颜,错过最好的时机。

    她应该高声呼救,哪怕明里暗里,四九叔和詹俊臣的人都出了意外,但只要她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只要她激怒他,让他动手。她相信,制造一起流血冲突,再塞给靳正雷一把行凶的凶器,给他安上个擅闯民居,恶意伤害的罪名。以詹俊臣的能力,如同去赴一道晚宴般简单。

    但美若宁愿选择用自己的方式解决。

    “第二次了。阿若。”他的视线由枪口移向她平静的小脸。“你确定这一次有足够的胆量?”

    “我在船上呆了二十七天。一个黑漆漆的洞里,像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我确定没有幽闭恐惧症,但那二十七天里,我不止一次的后悔。在你身边没有什么不好,只要把面皮扯下,扔进维多利亚港里去。可我熬过来了,那么辛苦,也熬过来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深沉地呼吸。

    “你连一只猫也不如。我捡戴妃回来,给她食物,她会记得我,蹭我,哄我开心。你带给我的,……除了羞辱,还有什么?像动物一样,交/配、交/配、交/配。”她说不下去。

    “阿若,你的手在发抖。”

    她吸鼻子,再次举稳。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怕看见我喜欢你?”靳正雷逼近一步,直到枪管抵住他的胸。“你一直在无视事实,你其实很明白,我喜欢你。阿若,不要否认,你不舍得动手。真心想杀人的,不会说这么多话。”

    他压低声音,似在魅惑她的心智。

    美若勇敢抬头,与他对视。“我不否认,我曾经有一刻喜欢你。在仙婶那里,你问我‘这样的环境,你能适应?’”

    她用力吞回泪,“没有人问过我,关心过我,是怎么适应那一切,虽然每晚偷偷地哭。虽然那时我觉得你是个疯子,但我也觉得你有一颗心,善心。那一刻我感动,能让我感动的,我发现几乎都会慢慢喜欢上。”

    靳正雷的冷静刹那被击溃,眼中震惊莫名。

    “但是你毁了它,毁了我。”她露出嘲讽笑意,阖上眼道,“一起死好了。”

    她扣动扳机。

    枪响人倒,他歪在她腿侧,仍是那副震惊表情。

    有血漫出来,染上她的睡裙。

    “阿若,你果真……”他笑,想说什么,手从她腿上滑过,人栽下床去。

    不过十多秒时间,詹俊臣的人冲上来。所有人愕然,难以置信眼前一切。

    随即,有人俯身探试靳正雷的鼻息和心跳,有人开始拨电话,有人为他做人工呼吸,有人接过美若手中的枪,擦拭干净。

    美若木头一般坐在原处,愣怔怔地望向血泊里的人。

    很好,她救了他,他又毁了她。

    现在,她杀了他,了断得干干净净。

    “阿若。”有人扶了她去另外一个房间,她听出是维恩的声音,同时听见999的白车鸣着笛一直到楼下。

    “阿若,听我讲,在你舅舅和律师到来之前,什么话也不要说。”

    “维恩。我积攒了三四年,终于有了足够的勇气。”

    丁维恩着急,揽住她的肩膀摇晃,“阿若,不要说一个字!”

    方嘉皓推开他,“你的办法没有用,看我的。”他挽袖子,准备像他小舅那样扇她耳光。

    “查尔斯,你敢动手,我有五发子弹送给你。”

    方嘉皓讷讷收手,“你没有糊涂。”

    丁维恩安排众人把守门户,“这个小镇,会闹出大新闻,不要让阿若的照片和名字出现在报纸头条上。”

    当地警署的人匆匆赶来,美若目光僵滞,方嘉皓解释道:“我表妹被吓傻了,她一贯胆小。”

    天光大亮时,詹俊臣带着律师一起来到警署。皇家律师协会的大律师问美若:“记得今天凌晨四点四十五分发生了什么事吗?詹小姐?”

    美若摇头。

    大律师红鼻头发亮,不亚于眼中神采,说道:“你的继父远道来看你,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睡梦中的你被惊醒,在不清醒和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你拿出枪,意外走火。”

    美若重复一遍。

    皇家大状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我现在去为你办理保释手续。”

    丁维恩和方嘉皓在酒店里静等。

    詹俊臣切开一支雪茄,用火柴点燃了。

    美若宛如木雕,倾听他们的呼吸,以及露台石檐的滴水声。

    许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