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仿佛被扯断了翅膀的竹蜻蜓,孱弱,可怜。
他仰着一张俊美无涛的面庞,浓咖啡般醇厚的眸子里写尽哀伤,“求你,不要伤害我弟弟。”
他的嘴唇在发抖,陷入土壤的手指跟着打颤,他试图做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只是这样吗?”
露克撇了一眼身下的普利,倒是善心大发地把脚从男子脚裸处挪开。
普利低下头,他感觉自己的胸腔在燃烧,一向不卑不亢的他此刻必须弯下笔直的脊梁做出改变。
他的手指从泥土抽出,如同一个蜿蜒扭动的虫类手扒着地面的杂草一点一点向露克爬近。
“大人,尊贵的大人,求求你,放了我弟弟。”
他颤颤巍巍地说着,手指慢慢摸到了露克的鞋头。
他的手指肮脏,姿态卑贱。
露克却并没有嫌弃他,普利望着无动于衷的女人喉结一动,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下一秒,他吻在了女子的皮鞋上。
“普利·詹姆斯。”
“做的好。”
清澈动人的笑声如同仙乐一般流淌在空气中,普利心下一松。
看来他抛弃脸面这么做是对的,绝对不能让弟弟落入这个女人手中。
整个图森特王国最臭名昭着的女人,嗜好玩弄人命。而仅不到半天他就意识到她是个多么险恶的人,跟传闻一模一样。
前两天她收到露克·尤兰达寄来的一封信,告诉他在他的半个月前的长跑比赛上对他一见倾心,她很欣赏他,比赛当天没空结识他,希望这周他到尤兰达庄园里两人好好交流一下。
当那张精美的信封在破旧的桌子上摊开时,普利如遭重大噩耗。
弟弟看着普利低沉的背影下意识凑过去,他连忙收起信封笑嘻嘻地同弟弟聊起今日的小摊生意。
叁年前,一场瘟疫席卷了图森特王国大半领土。
他们的父母葬身于那场瘟疫,他和弟弟含泪一把火烧掉他们因疾病摧残的不像样的躯体。
自那一天起他就和约翰·詹姆斯相依为命,他的弟弟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亲吻着冰凉的鞋面,沉重的悲伤压在心头,无妄之灾就这样来势汹汹,不讲一点道理。
他眼下能做的只有顺着这个女人的意,取悦她,不让她把魔爪伸向他同样无辜的弟弟。
“普利,你现在真听话。”
“是因为很在意你的弟弟吗?”
“是的,大人,求您,我任由您玩弄,放过我弟弟吧,他今年才15岁,还在学院受教育。求求您,好心的尤兰达大人,你尽管玩弄我好了,我绝无异议。”
“普利,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许是俊美青年满面泪水,双颊泛红的可怜模样足够有趣,尤兰达蹲下身子,一只手轻巧地托起他的下巴。
阳光明媚,露克额前脸侧金色的发丝随着一阵微风被吹动着,她的每根细发如同闪闪发光的金线,酒红色的宫廷群衬得她更是风华绝代。
她的眼神如此温柔,手指柔软,脸上微微笑意让她看上去如同天堂落下的六翼天使,给人间带来温暖光明。
可是下一秒露克嘴唇轻轻一张,平稳地下达了最后的无情审判。
“既然你那么在意他的话,那就让他一起来,你们就见一面吧。”
露克收回手指缓慢起身,转身离开。
普利的面色一片煞白,仿佛被刷上浓厚白油漆。
“小黑,你和这位普利先生慢慢玩。”
“普利先生,有件事我骗了你,小黑今天没有吃东西,你只是被咬了一下应该可以跑的动吧,忍一忍,我现在就去接你的好弟弟。”
“祝你好运。”
露克没有转身,手一扬,两瓶不同颜色的药水被反手扔到了普利的身边。
露克的身影渐行渐远,普利觉得一块巨大的石头哽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想大吼一声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直直地看着药水滚落的地方。
刚好落在趴着的大黑狗的嘴巴前方,圆头圆脑的大狗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狗眼明亮无比,只是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慎人,它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块肥美的大肉,诞液从狗的嘴角不断流出,滴答滴答落在了药水瓶上。
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当露克带着约翰·詹姆斯来到这个花香四溢,鸟语花香的花园时。
容貌精致的年轻少年捂住嘴巴发出一声惊喘。
那双浅咖色的眸子里很快蓄满泪水,他摇了摇头却不敢动弹丝毫。
他看到了。
他的兄长面目全非地躺在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大狗静静地趴在兄长旁边。
兄长的脸,胳膊,后背,脚上都是大片血迹。
深色大地,碧色细草,粉嫩的花蕊上滋着滚烫热烈的鲜血。
“约翰,去看看吧,看看你哥哥是否活着。”
露克好整以暇地打量着身边这个满脸泪水,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少年好心开口道。
这句话如同一根尖刺很快就毁灭了少年的全部意志,下一秒约翰一边呜咽着一边奔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的男子。
“哥哥!普利·詹姆斯!”
大黑狗耳朵一动,被聒噪的叫喊声惊醒。
“汪汪汪汪!”
它的喉咙咕哝咕哝,发出惊人的怒吼声,纵身一跃,脚步飞快地奔向跑往它这个方向的崩溃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