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遇被从诛仙台上踹下去之前,是九重天上最严苛的神祗。
他是被月老踹下去的。因为自从谢玄遇接任司命星君,就以一己之力拆散了许多仙凡眷侣,以破坏天庭规矩为由,将他们或判重入轮回道,或关进天牢。众仙怨声不绝,其中尤以月老怨气最重。
月老气不过,就去翻了谢玄遇的姻缘薄。一翻不打紧,却发现了一个惊天漏洞:原来这位神祗是东皇太一劈开天地时的上古神剑所化,天长日久炼得人形,虽然生了个俊俏的壳子,内里却依然欠缺七情六欲,自有意识起就被养在九重天上,别说是情劫或是天劫,就连下凡历练都未曾有过。
于是月老就修书一封,告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虽不舍得谢玄遇这个青年才俊,但无奈众议汹汹,也只能含泪同意批了让他下凡渡劫的奏书。
谢玄遇本人倒是没什么意见,直到站在诛仙台前,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身后的月老:
“你想让我死?”
月老微微一笑:
“仙君,老身不想让你死,只是想让仙君做一回凡人,心有七情六欲,受业火煎熬,尝尽爱而不得之苦,才知道从前仙君抬抬手就毁掉的,究竟是别人多珍贵的东西。”
然而谢玄遇没听完这句话,更没时间辩解,就被踹了下去。意识模糊间,他听见月老最后一句话在空中回荡:
“人不是神仙,一辈子可是很短暂呐。”
02
谢玄遇睁开眼,发现周遭的一切都起了变化。当然变化最大的还是他自己。
仿佛五感都被重新开启,他能听见鸟语,闻见花香,认识草木鸟兽之名。胸腔里有东西在温暖跳动,血液在周身汇流。
这是做人的感觉。他长呼一口气,觉得做人好像也没有九重天上的仙友们说得那样可怖。
月老没有清除他在天界的记忆,或许是想让他深刻悔过。可谢玄遇原本就是个随遇而安宠辱不惊的性子,就算变成了人,这一点也没有太大改变。
但后来他才发现,他想错了,大错特错。
他所降生的原本是清贵世家,但在几次改朝换代中逐渐失势,到了他这一代,已经凋敝得只能寄人篱下,父母早早过世,他只好独力承担起照顾上下的重任。谢家虽然凋敝,但也是个望族,外面看上去兄友弟恭,关起门来全是肮脏生意。为了几两碎银,或是几口饭,各个旁支亲戚恨不得把自家女儿洗剥干净了放到他床上。更别提兄妹乱伦,叔嫂通奸,虐待家仆等等丑事。
十八年后,谢玄遇经过世态炎凉的淘洗,已经变成了一个擅长察言观色,拥有七窍玲珑心的青年,却依然带着九重天上的洁癖。他现在觉得月老这招实在太狠。如今的他五感敏锐,原本能看开的事,现在怎么都看不开。
于是他这嫉恶如仇的毛病成了心魔,不能将身边的丑事剔除干净,他就移情到案卷中,一心想着考去刑部,拿回他熟悉的判官尺与生死薄。努力了一年,谢玄遇高中状元,红袍游街,风光无限。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这一趟渡劫快要渡完了,谁知道才刚刚开始。
03
春叁月,长安,龙首原。此时是春闱放榜、状元游街的日子,也是长安佳人们踏青出游的日子。
龙首原上,支着一处华贵的锦幛。里面铺着一张软榻,朱红锦缎将床榻遮得严严实实,只依稀可见里面有两个人影。
一个容貌清贵、身着朱红袍服的男子双手被绑在床头,眼上蒙了绸布,身上压着一个女人。
他自从刚刚被绑进锦幛就一言不发,任由她将他手拴在床头,又被灌了一杯催情的药酒,此时也只是眉头微皱,脸色泛红。
女人一时不忍,就低头捧起他脸,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那味道是西域乌孙进贡的玫瑰露,女人忍不住又尝了尝,舌尖划过他唇齿,他的喘气猛地变深,喉头滚动,身下明显有了异样。
真不经撩。
女人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不怀好意地向下挪了挪,径直坐在他那处上面。两人都穿着春衫,薄薄两层,挨得紧时与没穿相差无几。女人也不比他好受多少,男人的东西比想象的大,隔着布料一挪一蹭,身下就泛出水。他闷哼一声,手腕处绸布收紧,像是在竭力忍耐。
“住手。”
他嗓音也好听,像清泉石上流。
女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不能说话暴露身份,只能伸手摸了摸他的俊脸,接着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像是打醒了他。在这个空间里,他没有选择的资格。
她终于费力脱下了他的衣袍,发现男人虽身材颀长,体格居然也比她想象的结实有力,竟像个武人。方才怎么没发现?正在犹疑间,他突然挺了挺身,半褪的袍服瞬时掉落,他硕大的东西径直隔着一层布料卡进臀缝里,女人猝不及防惊叫出声,又迅速咬住了唇。
那东西烫得惊人,还在兀自弹动。她身下又涌出一些汁水,端头已有一点探进了穴口,卡在不前不后的地方。
药物的作用此时已完全泛上来,男人的喘息比方才明显重了许多,身下也硬挺得可怕。
女人虽经历过人事,这人的尺寸却是第一回遇见,额头上沁出层薄汗,进一进停一停,每一寸都磨得冰火两重天。
他的皮囊生得实在好,从薄唇到喉结再到宽肩窄腰,此刻都泛着情欲的色泽,又没有长久浸泡在脂粉堆里的长安公子哥们那般虚弱,是风日里打磨过的。女人心旌摇荡了一瞬,不经意间他却又一挺身,剩下的半截直直滑了进去。柱头刮过内壁,她浑身一阵热流涌过,竟哆嗦着泄了身。水流一股股地浇在他端头,男人低喘数声,性感得可以杀人。女人咬了咬牙,决定扳回败局,又直起身稍退出来一点,接着猛地坐下去。这一个抽插险些把两人都送上了天,他的脖颈处因忍耐都绷起了青筋。女人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却为争一口气,继续把控着速度,时快时慢,身下水声响亮,任谁听了都要脸红。
其实,她也不怕人听见。实际上,也巴不得别人听见。
当朝天子是女人同父异母的兄长——萧寂,也是女人唯一固定的床上客。能让萧寂生气,是萧婵生活的唯一乐趣。
一阵阵快感袭来,刚刚进去时的疼痛被酥麻替代,她也像是喝了药酒般身子敏感得可怕,在他身上软得像滩水,连起身都费力。
刚要停下喘息片刻,他却在此时腿根用力一顶,端口径直顶到最深处,触到了此前从未被触到过的敏感点。她发出一丝短促尖叫,接着用力夹着他的腰,背脊弯成弓形,任由灭顶快感传遍全身。
他忍得咬破了嘴唇才憋着没有射,缓了片刻后才从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松一些。”
灯影里床上投射出一双璧人,女子身躯柔软如春水,两人交合处响声清晰可闻。女人忍不住将双臂搭在他肩上,两人脸庞贴得极近,呼吸交融。
女人心里喟叹一声。果然,美色当前,这一幅正人君子模样的男人也禁不起磋磨。
她正在走神,又冷不防被连顶数下,又一波高潮袭来,她忍不住抱住他肩膀,呻吟出声。
他身上没有京城公子们的刺鼻熏香气,只是淡淡檀木香。女人深深嗅了嗅,又吻了吻他颈窝。
吻刚落下,男人第一次低吟出声,接着猛地从女人身下抽出来,厚重白浊一股股地射上了床榻和床帐,还有几滴溅到大腿根,烫得女人了抖。她心里得意。果然,再能忍,也还是个少年郎。
她估计自己只比男子虚长几岁,心态却老成得像垂暮之人。毕竟公主及笄即叁嫁叁守寡,早已是梁国人尽皆知的传闻。
梁国新立,萧家的天下根基不稳,公主的婚姻就是可以被买卖的货品。在其位承其责,她不后悔。只是有时被逼迫得紧了,会故意做些会触怒萧寂的事情。
“可知你今日此举,是触犯律法。”
身下的男子嗓音低沉不可闻,将她从高潮余韵中拉回现实。她的心砰通跳了一下。在那一瞬间有个想解开他罩眼绸布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捂上他的眼睛,遮住他所能见到的任何光线,接着深深吻住他。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她用尽所有已知的技巧辗转流连,他由于手臂不能使力,就勾着他忍不住深入,然后用唇舌顶弄,让他忍不住联想到方才的场景。
日幕西垂,锦幛外不远处的佛塔里传来钟声。女人猛地推开他,撑着从他身上坐起,却发现双腿竟酥软得毫无力气。
不多时后,帐内走进一波侍从替男人擦身换衣服,又开始解他床帐上的绳,又检查了一番蒙着他眼睛的绸布,确认不会透出一丝光后,才牵引着他走出锦幛,上了早已候在外面的马车。直到送他回到府门前,才允许他在一炷香后再将罩眼绸布取下。
他还穿着白天游街时的朱红衣袍,衣襟处还闻得到玫瑰露的香气。眼罩取下,露出一张精雕细刻的俊脸。
今年的新科状元,谢玄遇。
04
他看了看手中的绸布,那上面还残留着方才的淫糜味道。眉头一皱,把绸布丢在风里,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中。
院内长着青青春草,一直蔓延至台阶深处。他脱下厚重绛红官袍,兀自扔在地上,立即有仙鹤飞来衔走挂在屋内。院中云气氤氲,男子的神态放松下来,周身云气聚集,眉心一颗朱红小痣衬着他情潮未褪的脸,却是在少年的天真中多了威严莫测。
仙鹤变为老人,侍立一旁。少年才发觉自己疲倦至极,游魂似地走进屋去,躺在床上发呆。
“仙君。”老人看着他,依然是招牌慈祥微笑:
“今日游街,可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谢玄遇恍若隔世地看着月老,过了多时,才强行镇定开口:
“方才的事,月老都看见了?”
老人连忙摆手:”小仙不能插手仙君的命数,只是看见仙君的姻缘绳方才动了一下,有些好奇,故而,故而……”
谢玄遇闭上眼,想努力把方才的回忆抹去,然而都是徒劳。他索性睁开眼,和月老攀谈起来:
“我今日,在龙首原遇见了一个女人。”
“什么女人?仙君和她见面了?可说话了?说了几句话?”老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提笔记起来。
“没说话,也没见到模样。”他闭上了眼,努力回忆:“只知道她用玫瑰露,后腰下叁寸,似乎有颗痣。”
啪。老人的笔掉在了地上:
”仙仙仙君方才是说,你与那女人第一次见面,就行了周公之礼?”
他不再回话,开始装睡。月老震惊之余,忍不住将姻缘簿打开,一边看一边摇头,最后同情地看了谢玄遇一眼:
“仙君,实在对不住。你这一世的情路,实在是有些操之过急。不过仙君此次下凡也有老身的缘故,我可许你一个承诺,若是仙君何日想结束了这段姻缘,只需来此地敲树叁下,老身自会将你的姻缘线剪断。”
“现在就剪了吧。”方才的一幕幕又浮上心头,谢玄遇捂脸叹息。
“现在……时机未到。这姻缘线那一端之人,也有她要渡的劫。”月老逐渐隐去,谢玄遇最后问了一句:“她……那人是谁?”
“萧梁长公主,萧婵。”
05
自那天之后,谢玄遇余生的目标就变成了弹劾荒淫无道的长公主。
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更何况这次对方是欺辱到了自己头上。为更专心办理这件事,他干脆主动请缨去中书省当差,做份内差事之余,就是专心搜集有关萧婵的案卷,逼得同朝为官的上下级们都不得不主动加班,暗中抱怨这位新来的状元太急功近利,不懂官场之道。
然而只有谢玄遇自己知道,他埋首案卷之中,只是为了不想起那天的事。她在他身上娇喘的样子,柔软曼丽的身材,甚至记得她触摸他身体时,纤细手掌贴上他胸膛的触感。
他想起这些时,就去洗凉水澡。后来就养成了洗凉水澡的习惯。
关于萧婵的案卷与弹劾的奏章不多,民间传闻倒是不少。他翻看了不知多少遍,早就记得滚瓜烂熟。
萧婵,二十八岁,先皇最小的女儿,当今皇帝萧寂的同父异母妹。先皇在世时,她并不受宠,待萧寂继位后,几位受宠的皇子皇女都被屠杀殆尽,她却活了下来,而且成了大梁唯一的长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寂很宠他这唯一的一个妹妹,给了她许多田地,赏赐与封号,还为她精挑细选夫婿,所嫁者均为诸侯王室。可惜她的夫婿都在她嫁过去不久之后就早夭了。于是她索性住回京城,萧寂在皇宫一侧为她修建了园林,听闻她在园中豢养了许多面首,淫靡不堪。
然而这些都是听说。谢玄遇是个重视证据的人,他合上了那些指摘她行为不端的案卷,轻叹了口气。
即使这些都是真的,他也不能奈何她。需要找到更致命的证据,比如她卖官鬻爵,勾结外敌,图谋叛乱。
思及此,他久违地犹豫了。这在九重天上从未有过。那天之后……他甚至没见过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突然地站起身,出了门,在官厩里挑了一匹马,就往公主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06
在离开龙首原之后没几天,萧婵就接到了天子命她去宫中的密诏。她不紧不慢地上了车,车沿着天衢驶往皇城,远处夕阳欲坠,童谣在街头巷尾传唱:谢郎顾,谢郎顾,一见谢郎终身误。
她不知道那天在龙首原上睡的是谁,只因为那日情毒发作,她便吩咐属下就近找个干净端正的男子,睡过之后也颇满意,于是颇奖了属下一些赏赐。今天却想起,那日恰好也是状元游街的日子,而那日的男子好像也确乎是穿着红袍。她心里一惊,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怎么可能。属下跟了她许多年,这点处理后事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惜,听说那谢郎长得极为俊俏,那天不能摘下他罩着双眼的绸布瞧瞧。萧婵叹了口气,眼前却有一个更棘手的人要对付。
车驶到皇城外,见是公主车驾,大门自行打开,任由她长驱直入进了太辰宫。她下了车,由宫女接应着进了宫门。她在漆黑殿廊里轻车熟路地穿行,果然在议事殿后的书堆里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寂穿着玄色龙袍,坐在成山的卷册里,双目微阖,像是困倦至极,手里握着一枚玉玦,那块玉被他摩挲得无比光滑。背后是金漆屏风,更衬得他眉眼分外鲜明。
大梁天子萧寂,少年时就以俊逸出尘闻名四海,即位后其革除异己的雷霆手段却比容貌更让世人记忆深刻。
听见响动,他猛地睁眼,接着一把将她从书桌旁拉下,她站立不稳,趔趄倒进他怀中。
“阿婵。听闻你最近在外头疯玩,快把皇兄忘了。”
他摩挲着她的唇,像摩挲那块玉。低下头去刚要吻她,却在凑近后一刻眉头皱起,在她颈侧深深嗅了嗅,接着冷笑一下,手上握着她肩头的轻纱半臂用力,嘶啦一声,她本就脆薄的上衣即被撕裂,浑圆雪白的上身在烛光中亮得晃眼。
“龙首原上,那日是谁?“
难得萧寂消息灵通,却没查出那人是谁。她心思转了几转:“蒙了眼睛抓来又带走,怎能知道是谁。”
萧寂的目光晦暗得想要吃了她,上下盯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去沐浴。”
他脱下外罩大麾胡乱将她一裹,抱起便走。大殿内阴风习习,常年关窗闭户,春叁月也阴冷得像冬天。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议事殿后有个小汤池,萧寂常在批阅公文后独自来此沐浴,消解疲累。今夜他破天荒抱着女子进来,服侍的宫人都吓得纷纷低头闪避,只因他怀中抱着的是萧朝的长公主、他的亲妹妹。
待他走到汤池前,四周人已退散得一干二净。萧寂毫无顾忌地抱着她走进汤池,将她怼在池壁边。
“陛下……萧、萧寂!”她按住他凑上来的身子,水花打湿了前额,胸口剧烈起伏。
“阿婵,叁年了。你当真以为,孤不敢当着天下人的面立你为后?”
他低垂着眉眼看她。两人长得相像,对望如同照镜子。
“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么?那时你可没有这样抗拒我。”话音未落,他就扳起她下巴,任凭她挣扎拍打也没有放手。
她当然记得。叁年前,梁朝曾发生过一场宫变。太子被掳走,彻底改变了之后的朝堂格局。
萧寂与她是同父异母,她出生后不久,备受皇帝宠爱的母亲即因难产而死,先皇因此憎恶她。她被遗忘在冷宫多年,受宫人庇佑接济才得以苟活。
在冷宫之外,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只年长她一岁的太子萧寂。
幼年的萧寂话少且冷漠,她生来懂得人情世故,张望四周,马上判断出他身边的侍从最多,衣饰最华丽,就上前主动握了握他的手。
“皇兄。”
她牢记着离开冷宫前,养大她的宫女的最后一句话:“公主要想活着,就要攀附这宫里最有权势的人,抓住了,就不能再松手。”
她凭着本能与眼力抓住了萧寂,意外的是,他那时并未挣脱自己的手。
其实萧寂并不怎么理她,两人形同陌路,只是偶尔会同她讲几句话,在她被宫人为难时出现帮她解围。几件小事,她记了很久。也因此,她格外牢记萧寂的日常癖好,刻意常常讨好他。
她喜欢过萧寂。
只是少女不清不楚的孺慕,像小孩子护着第一次得到的糖,无论如何都不愿分给别人。
叁年前的宫变那夜,她是第一个发现萧寂失踪的人。
她怕惊动起事者,孤身循着线索找过去,在后花园一处极偏僻的殿内找到了萧寂。
萧寂听见她开门声猛地抬头,见是她,眼睛亮了一亮。未待她反应,就将她推到窗边的大桌上,桌台上的笔墨纸张哗啦啦洒了一地。
窗外雷电交加,下雨了。
“阿婵。”他全身发热,眼神让她不敢抬头对视,里面像是烧着数千层火焰。
她仰慕的萧寂,冷漠孤傲的萧寂,她的兄长萧寂。
“皇兄,是我。”她听见自己声音颤抖。
“我知道。”他抵着他,双手撑着桌面。她明显感觉到他的异样,抬头看他,却被捂上了眼睛。
“别看我。”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良久才又吐出几个字:“我被人设了局。”
此刻她才发现他神志已模糊,身边躺着一个正在昏睡的女子,衣物却整整齐齐。
她僵在原地。
他靠在她肩头,有气无力地苦笑。手撑着她身后的桌沿。
“躲了这么多年,你为何总能找到我。”
她无端又记起从前老宫女的叮嘱:要牢牢攀附他。
她踮起脚,找到他的唇。萧寂的唇滚烫,被惊得一震,迅速弹开,接着扳过她的脸,火烫的吻一个接一个落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喘息,也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呻吟会是这样的声音。
“阿婵,我们今夜如此,要被天打雷劈。你怕么?”
他紧握着她的腰。她费力搭上他肩膀,双腿无处着落,悬在半空。不知何处又空虚又疼痛,她把心一横,勾着他的腰向前带了带,萧寂倒吸一口气,掐着她的腰更紧,窗前忽地划过一道闪电,将桌上交合的两人照得通透雪白。
她瑟缩了一下,萧寂却低笑出声,挺身大力抽送起来。啪啪的声响彻全屋,她蒙上了脸又被萧寂拨开,要她看着自己身下被他贯穿的模样。
“阿婵,你记得从前,我曾讲过的齐桓公纳谏的典故么?”他在她耳边低语,像从前低声提醒他夫子的课业如何写,语气轻松平常。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又是一声清脆的肉体碰撞,他直直撞进了她内壁深处,一股酸胀感涌来,她浑身颤抖着,一股从未有过的陌生快感涌遍全身。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即刻被他抓着下巴深吻。她高潮时的内壁绞得他一声闷哼,狼狈地迅速抽出来,闭着眼停了停,等她高潮余韵刚过,又将涨大的东西再次插了进去。
“阿婵以后,怕是不能嫁人了。”
这一次她身下都是水,进得极容易。他深呼吸之后,将她的腿抬到肩膀上,摆成一个极羞耻的姿势,继续撞击她。一下下毫无章法,全然靠着本能。她记不清自己叫了多久,只知道第二天嗓子已经喑哑。
她是被萧寂抱回去的。回东宫的路上空无一人,太后已经提前知晓了昨夜的事,彻底封锁了后花园,知情者已被处理得一干二净。萧寂抱着浑身痕迹不堪入目的她大摇大摆回了寝殿,待她醒来时,萧寂已秘奏告发后党干涉立储立后,太后被下旨罢黜,而她则带发出家当了道姑,过了几个月逍遥日子。萧寂常去道观里找她私会,两人常荒唐到叁五更,闹得满城风雨。
至于他不久后的逼宫夺位,她的叁嫁叁丧夫,那都是后来的事。
“在想什么?”
汤池里,他身下的硬物牢牢抵着她,再滑几寸可挤进去。他却拢住她臂膀,见她默不作声,低头又追问:“阿婵,你如今,当真心里没有我了?”
她摇头笑了笑,抬眼看他。眼波流转,媚态横生。她现在看他的眼神,是臣子看皇帝。
萧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震。
“皇兄,我为助你成大业,身边死过多少人,你数过么?”
“都是死人罢了。”他慢悠悠地在她穴口研磨却不插入,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冰冷:
“只要你听话,阿婵,这天下终究是你的。我会让你光明正大做她的皇后。”
她今天格外不配合,眼神闪躲,身子也闪躲。萧寂却抵着她不放,两人几乎要在汤池扭打起来。
此时,殿外忽然有人通传,定远侯元载来求见陛下。元载是前朝皇族,也是朝中势力最大的旧皇亲、近日萧寂想竭力拉拢的人。
他眉头一皱,在她胸前胡乱捏了一把,说了声等我,就披衣出了汤池。
萧寂在殿内议事,她在汤池里发呆。
叁年前的先皇葬仪上,她彻底与萧寂决裂,胁迫他答应为自己赐婚。叁年里她共嫁过叁次,所嫁者都是远在边地的异姓王。最远的一个是漠南羯罗部,距离京城千里之遥。
她曾天真地以为,萧寂打算放过她,两人相隔半个梁国,也算是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每一次,萧寂都会在她大婚成礼当日调兵攻打对方的王都,趁举城欢庆、守备松懈之际兵不血刃地围城。战阵考虑之周全、攻城速度之快,像是已经筹谋了许久。
每一次,她都不得不随初次见面的驸马出城递上降书。萧寂承诺不动城中一草一木,城中事务仍旧交给当地王族治理,只要对方将公主交还给她。
就这样,她叁次大婚中,每一次新婚夜的婚床上,缠着她做到红烛燃尽的人。都是萧寂。
降城中民众都被驱赶回家,萧梁的士兵控制了每一条街巷。王城中寂寂无声,只有兵甲闪烁。后宫正殿通宵亮着火把与明烛,原本那是她与驸马大婚的寝殿。而彼时殿内铺满如血红绸,她被用红绸捆缚在黄金床榻上,身上萧寂背脊不停耸动,脊背上汗水流淌,滴落在她下颌,与她的泪水混成一片。
他不知往她身体里射了多少次。身下全是粘稠的体液,还在汩汩往外流。寝殿里涌动着遮不住的情欲气息。
他抚摸她的颈项,舔舐她耳后的汗珠。他要她叫出声,好让外面的士兵与诸侯王的宫人都听到,大梁的皇帝在如何凌辱自己的亲妹妹。
“好阿婵,不要闹了,与我回长安。否则,你逃到何处,我就将大梁的国土扩到何处。”
他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止,抱着她从床上做到地上,甚至打开窗户将她一条腿放在窗棂外抽插。守门的士兵都背过身去,无一人敢回头。为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她将嘴唇咬出了血。夜色中只回荡身体碰撞的淫荡声响因此而更加响亮。
“阿婵,你从小就盼着能上我的床,不是么?”
萧寂抵着她顶弄,她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外,只能用手撑着窗侧的木栏杆,才不至于掉下去。高潮一阵又一阵,她浑身都在抖,分不清是因为兴奋、恐惧还是愤怒。
他最后一次射得尤其多,白色的浊液一股接一股地接连射入,疼痛与灼热烫得她睁大了眼。他用尽全力抵着她,像是要将自己嵌入她身体里。
“阿婵,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都是为了你。”
他与她脖颈交缠,她张口咬在他肩上,留下一个血印。萧寂一声不吭,掐着她腰的手却更加用力。
“真恨我,就杀了我。我等着。”
他从她体内抽出来,身下一片泥泞。她大口喘着气,萧寂突然放手,她几近虚脱地靠在窗沿边,脸上满是欲色,身上全是萧寂的吻痕和掐痕。他退远了一点看着她,面色平静,像在欣赏一幅山水画。
“我迟早会杀了你。”她气息平稳之后,看着他开口。
“你不舍得杀我。”他笑了笑,猛地将她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传宫人来为她沐浴。
叁嫁之后,她与他不堪启齿的关系不仅传遍了梁国,还传到了邻国。她成了传说中的倾城祸水,诸侯与亲王自不必说,就连遥远异邦的王储都不敢再求娶她。
她被萧寂带回了京城,每一个死去诸侯王的头衔都加在她身上,荣宠备至,封地盖园,权势滔天。
可她心中清楚,这些都是萧寂给的。哪天若是他玩腻了她,可以随时将这些都收回去。
自那之后,她开始豢养面首,精心挑选寒门子弟或是落魄士族,为他们在公主府中提供衣食住处,教习六艺。明面上是供她驱使的绣花枕头,实际上是她的内臣。她定了严苛规矩,又不吝赏赐,几年后,能留在公主府的门客都对她绝对忠诚,九死而不足惜。
萧寂愤怒,暗中用西域蛊毒放在她屋中,年长日久,蛊毒认主,她毒性发作时就会找人求欢,而那痛苦只有他能解。
她不再拒绝萧寂,也不再提联姻的事。萧寂对她的越轨之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面首再多,也无法和萧梁的皇帝抗衡。
思及此,她咬牙从汤池里站起来,随手拿了一件萧寂挂在池边的外袍,披着走了出去。
只要能从殿后的侧门溜出宫,她就能顺利回公主府。明天的事,留待明天解决。
殿后的暗门她熟悉,从前先皇在世时,她经常从那里跑来议事殿与萧寂私会。两人躲在一层层放着卷轴案卷的书架中间压低声音偷尝禁果,她流下的水将卷册也打湿,第二天萧寂又拿着它们若无其事地交给父皇。
萧寂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无君无父的人。可惜待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迟了。
07
她打开暗门走进密道,一路摸索着潜行,终于在不知多久后得见天光。打开密道尽头的门,她闻到一阵花香,此处是后花园。居然真让她逃出来了。
她站在门外长长呼吸一口清甜的空气,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公主?”吓得她一个激灵。
回头看时,她却怔住了。此人她曾见过,是叁年前她最初豢养的一批面首之一,是个落魄的士族子弟,模样清贵,只是常年病弱,被她在门口捡到时已经奄奄一息。她拿他当娇花似地养着,只睡过一两次。他很会侍候她,尤其是一双惯于弹琴的手,总能精准触到她最要命的地方。
后来他说家中有变故,向她行大礼告辞,她爽快地放他离开,还送了许多珠宝财帛作路资。他在府中时没有名字,因排序第五,代号“五郎”。
“五郎?你怎在宫内?”她的喜悦溢于言表。不仅因为遇见了故人,还因为五郎在此,或许可以掩护自己出宫。
“殿下,请恕五郎当年未告与殿下她的真实身份。”他朝公主深深行了大礼,她才发现他身侧的六棱印章。
先朝上柱国,元氏。封六地公侯,是萧寂最为棘手的朝堂政敌。
“在下元载,承先祖之位,封定远侯。”
他抬眼看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公主,方才陛下允诺了你我的婚事。”
萧寂竟又一次给她赐了婚,这次要做替罪羊的定远侯元载,竟还是她的老熟人。
“五郎,在萧梁,与她有过婚约的人都死了。”
她拢了拢身上胡乱披着的外衣。萧寂身量高,衣领宽大,根本遮不住什么。
“公主从前有恩于在下。没有公主,在下当不了定远侯。”他此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异样,脸色变了一变,迅速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袍递给她:
“公、公主。在下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笑了笑。感叹五郎不愧是她养的门客,人变了,规矩还在。
当年她也曾经常被深夜叫入皇宫,又被萧寂遣人送回来。萧寂在床上一向不留余地,她身子软得动弹不得,有几次是五郎从公主府走出来,亲自将她抱下马车。
那车里遗留着的暧昧味道、她散乱的衣物与头发、潮红尚未褪尽的脸色,与宫内外传了数年的风言风语一起,早就让他猜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一切,她都未曾瞒过谁。
“看到了?”她毫不在乎地将滴着水的鬓发撩到耳后。
“嗯。”他俯首承认,举止合礼,却眉头紧皱。
她笑了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仔细端详他。
他眼色更阴沉了一些,竟大胆握住了她的手腕。“公主……对陛下心意如何?”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将手放开:“定远侯,逾距了。”
他瞳仁深黑,像一泓泉水。此时泉水泛起波澜,他少有地动怒了。然而元载最终按捺住了愤怒心绪,放开了握着她的手,退后一步,仍旧眉头紧皱:
“公主若是愿嫁与在下,在下拼却一条命,也会护公主周全。”
花园另一头此刻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与佩刀撞击的清脆响声,萧寂果然已经发现了她逃走的事。元载用眼神示意她,两人迅速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半个时辰后,禁军在后园遍寻不得,最终在宫城北门外找到了正要驶出宫门的定远侯马车。
禁军出示令牌拦下了马车,说要搜查外逃的宫人。车帘掀开,定远侯一张清隽的脸在帘内阴影中毫无表情,无形的威压却让禁军不敢上前。
“车中无人,羽林军要搜我的身么?”
元氏旧族在朝中朋党无数,羽林军中也不例外。查车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只虚晃了一眼就下令放行。
待车稍走远,元载才慌忙撩开衣袍,将她搀扶起来。方才他将她藏在身下,用宽大朝服遮着,幸好她身量小,堪堪够藏在车底她腿中间狭小的空间内,竟没有露馅。
她红着脸从他袍服下钻出来时,发现元载的脸比他还红。因为适才禁军问话时,在黑暗中,她目睹了元载身下的东西在她眼前一点点涨大,支起一个显而易见的帐篷。
他硬了。
元载偏过头去不看她:“公主不用在意。”
她不知说什么,只好哦了一声。马车偏在此时加速,方才她堪堪坐得离他一拳之隔,现在车身一晃,她没来得及扶住,瞬间倒在他身上。身上的宽松衣袍也滑了下来,露出莹白如玉的肩头和一段背脊。
他伸手拦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推了回去,却在推走她之后,手依旧在她腰上流连了一会。
和萧寂的斩钉截铁不同,他从来都是依从她。偶尔会在竭力讨好她之后,用无辜眼神看着她,乞求一点奖赏,或是甜头。
就像现在,他也在用欲擒故纵的法子,不说要,也不说不要,只是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松开了一直在紧握着领口的手。玄色大麾掉落在地,她全身上下都一览无余,莹白得像浑然雕成。元载的眸色顿时变深,握着她腰的手更紧了一些。
她笑了笑,微张开腿,腿间早已湿润,一两滴晶莹液体流过车内锦缎衬垫,滴在地上。
方才在看见元载表面禁欲腿间胀大的模样时,她就已经湿了。
“阿婵很想念五郎。”她主动拉过元载的手往腿间带。元载的手细长优雅,骨节分明,因常弹琴握剑而有老茧,她确实不时想起。
“五郎今夜让阿婵快活一回,我便也……帮五郎纾解一番。”
未待元载欺身上前,她就将一条腿挂在了元载臂上。
月色皓白。当她与元载在车中暧昧时,宫门北侧此时还站着一个人,却是方才殿前奏对的另一人:谢玄遇。
方才,他恰巧早羽林军一步赶到了北门,看见了元载抱着一位披着松垮外袍的女子上了车。
元载来时车中无人,那女子,是他从宫里带出的。
谢玄遇没有近前,夜色蒙蒙,他只看到那女子月光一般的侧脸,在车帘后一闪而过。
是萧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