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抓紧——赶紧收了!”
“你行不行哪,手下利索点儿!”
楚朝朝探出头。
旁边顶着竹篮的阿婆被她吓了一跳,手中的料子都差点掉地。不远处的人们动作更快,已经在收着摊上的木板支架。旁侧的人把一件件东西往布包里塞,看着手忙脚乱,可没一会儿就整理的差不多了。
阿婆这下算是回过神儿来了,问起她来:“小姑娘,你不回家吗?看着雨就要越来越大了……你这伞不顶事儿的!”
“谢谢阿婆……”楚朝朝还没说完,更远处的呵斥声直接吓了两人一跳。
“上次就说过你了——又来偷东西!怎么,管你的那个大哥也跑了,你没的吃了,就来拿?”
楚朝朝看过去,干瘦的小孩子怀中抱着纸包,不管那位大叔怎么骂他,都紧紧的抱着不松。一声闷雷响过,看了眼天色,那大叔更生气了:“淦,本来今儿就没卖多少——你还过来!我看今天不教训你是不行了!”
小孩瘪着嘴,闭上了眼睛,可还是不放手。
“这位先生,”楚朝朝又说了一遍,“这位先生,我想把这些吃食买下来。”Ⓦóó13.⒞óм(woo13)
“嗯——?”大叔瞅了她一眼,跺了一脚,伸出手来,“啧,这小鬼怎么总是运气这么好!那行,我也不追究了,钱拿来!”
收好了票券,这大叔还骂骂咧咧的,好在没一会就走开了。楚朝朝把伞递给这小孩,赶紧去没有收摊的铺子上买了些饼食。
他呆呆的看着她走过来,楚朝朝失笑,蹲下身给他扶好伞,把吃的拿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楚朝朝问着,“不喜欢这种吗?”
他的瞳孔幽绿一片,像是看到了成色上好的玛瑙石。
是个西蛮的小孩子呀。
楚朝朝笑了起来。
他才反应过来,擦了几把脸,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嗫嚅道:“谢谢……谢谢姐姐。”
“你喜欢就好。”楚朝朝戳了戳他的脸,软软的一片,只觉得这小孩子更可爱了。
“阿拓,你放下。”
雨声没有盖过这句阴冷的声音。字字句句虽如珠玉一般,但说话的人已是动了怒,见他不回答,声音又低了一度:“阿拓——你要想我以后还管你,就扔了!”
原来他叫阿拓啊……
楚朝朝揉了揉他的头发,刚才被大叔没有骂哭。这会儿,只是听到了这个人的声音,阿拓眼睛已经红了,抽着鼻子,委屈巴巴的不行,可又说不出来话。
“你不要说他,”楚朝朝回过头,“这是我给他的……”
蓝瞳结了冰。
他比她在梦中所看到的要更加狼狈。麻衣上打了好些个补丁,但还有不少地方破了口。全身上下粘满了沙土,帽檐发下露出了半边脸,满是风沙肆虐的痕迹。再仔细瞧瞧,他左臂耷着,像是受了伤。
大跨步走来,他似是根本不屑于看她一眼,直接把阿拓从伞下拉了出来。阿拓被他吓的哭出了声,就像刚才抱着那个纸包一样,紧紧的捏着她给的东西。在她愣住的当儿,他也不耐烦了,对阿拓狠声说道:“我给你说过了——扔掉!”
也许因为街上没剩几个人,她听得清清楚楚。
他说:
“阿拓,你接受不了的。”
对……没错啊。
就是那样淡漠的眼神。
他们不过陌路罢了。她这样看过他——他也这样看过她。更别说在这一世,你们之前没有过任何交集,他这样子看你,不是于情于理吗……楚朝朝?
碎发被雨打湿,黏在额前很不舒服。楚朝朝理了理头发,呼了口气,对着他说道:“不论阁下对我是什么看法,但对小孩子、对物品撒气算什么?”
这一天,她真是受够了。
楚朝朝勾起笑,挑衅起来:“怎么,有什么事情,不敢直接对着本人来?我可就在这儿呢。”
他松开了阿拓,一言不发的向着她走来。刚在她面前站定,她只是眼前一花,就见到他眯着眼,打量着从她发间抽出的那根簪子。
——好快!
他把簪子收到了自己怀里,转身就走。
阿拓擦着眼泪:“为什么,姐姐这么好,你为什么说我没有办法接受……”
“阿拓。”他叹了口气,“她是你最讨厌的那一类人。”
“你无法原谅他们的……所以,不要再接触了。”
他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步子,给楚朝朝扔过来一个木盒:“这个东西就当作赔礼和谢礼吧。小姐一看就养在深闺,像这种过于锋利的物件……”
他看向她:“用不好,还会伤及自身。”他拉起阿拓,小孩子还哭哭啼啼的,“行啦,阿拓,我们走吧。”
他怎么知道,那簪子是“锋利的物件”?楚朝朝心下疑虑,打开了木盒。
是一支木簪。暗沉的红木之上,简单的雕了几朵祥云。拿起来放在鼻尖,还能闻得到少许沉木的暗香。
这么说,之前的那支簪子,不是谢娘子送给她的,而是他?
耳后一声异响。
“嗖——”
“——小心!”
箭矢钉在了前面的木板上。
她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决定,等楚朝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扑倒了阿拓,抱着他滚到了一边。他们只是险险的避开,箭的尖端还擦破了她的脚腕。没等他们做好任何的准备……
又是一声破空声。
而后,箭雨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