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本纪（NP 高H） - 第168章

听说，太子李环在那日宴席之后喝醉了酒，跌了一跤，摔伤了脑子，自此缠绵病榻。
有人说这是晋王干的，有人说这是昭阳公主干的，也有人说，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这全是太子的命。
大唐帝国的第一位太子李珏惨死异乡，第二位太子意外受伤，为这璀璨的金冠蒙上一层不详的阴影。
与此同时，民间也开始流传“女主昌”的谶言。
立太子不行，那立太女呢？
请求圣上改立太女的折子雪片一样飞入太极宫中，李敬不用去翻，也知道这些出自谁的手笔。
看来，昭阳的本事不止是在战场。
太子李环的身体是不中用了，如今智力与叁岁小儿无异，这样的人如何继承大统？
李瑛，是李敬曾经最忠心可靠的副将的遗腹子。副将战死数月之后他才出生，刚生下他的母亲也难产而死。
窦缈瞧这孩子可怜，那时候她也刚刚生完李珏不久，与李敬还算恩爱，二人商量后决定对外宣称李珏李瑛是同胞兄弟。
敬皇帝在纠结着，他的亲生血脉只剩下昭阳一个，可偏是个女孩儿。若她是男儿，他又何苦纠结？李瑛嘛，倒是个男的，可又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把江山拱手送人，难免觉得不甘。
如此一来，已是叁月之后，太子李环缠绵病榻，一夕毙命。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
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
天才二更，文武百官还没来上朝，黑暗的静谧笼罩着太极宫，玄武门外却早已有人在此等候。
“公子，可是想好了？”
李瑛一身盔甲，眼神锐利，在他心里杨昭不过是个亡国灭种的废人，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借这废人的力。
等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秘密杀了杨昭！
归云书手握虎符，他看着意气风发的晋王不由出神。
物换星移。
曾经，他也是纵马行歌，游遍五陵的少年郎。
曾经，他也像李瑛一样，心怀沟壑，指点山河。
为了复国，为了这张天衣无缝的面具，他抛弃了尊严、身份、健康，可与虎谋皮，真的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
最为关键的是，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归云书深深吐出一口气，他的眼前浮现出很多过去的画面，有在战火中挣扎求生的百姓，也有被人割下头颅的父亲，有对他殷殷期望的了禅和流云，还有被他借去脸孔的崔匪。
最后定格在那个梅花与大雪一同纷飞的夜晚。
梅花树下的少女飞速地成长，她的眼中除了他之外，又增添了很多别的东西，别的人。
“晋王殿下，我想好了。”
在李瑛充满欲望的眼神中，归云书将那虎符猛地一抛，丢入宫墙外的河渠之中。
“你！杨昭，你可真是没救了！”
归云书却冷笑起来，声音凄厉，似杜鹃啼血。
“晋王，本宫不傻。”
即便他不再是隋太子，归云书仍有一股高贵不可侵犯的尊贵之感。
“这是你们李家的事，与我何干？”
归云书很清楚，如果他今日帮了李瑛，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了禅和流云被复国蒙蔽了双眼，可他的心早就被李家最小的娘子偷走，又怎么会再把她从他的身边推开呢？
李瑛气急败坏，提刀便砍，归云书紧闭双目，显然是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流云大喊不要，却来不及阻止。
“蹭楞”一声，是金属撞击之声。
“二兄，太傅是我心上人，你要杀他，总不好吧？”
“丛丛儿，你怎么来了？”
“呵呵，这太极宫二兄来得，我就来不得？”
电光石火之间，李瑛忽然问道：“丛丛儿，你早知道，是也不是？”
早就知道他不是她的亲生兄长，早就知道归云书就是杨昭。
这是一场上演二十几年的大戏，终于要在今天落在帷幕。
李琮望向归云书，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她却还是恶劣地问了一句：“杨昭表哥，近来可好？”
归云书咳血而笑，比枝头梅花还要艳丽叁分。
兵临城下，一触即发。他问的，却是一个风月闲话。
“阿琮，你说我是你心上人，是真是假？”
李琮上前把人抱住，看着脸色极差的李瑛，道：“自然是真。”
心里最惦记的人。
前朝太子，她要如何不惦记？
心中最重要的人。
一念之差，是敌人，又或是阶下囚？
只有太傅，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因为只有他，只有杨昭，只有前朝太子，才会对她想要的皇位有所威胁。
归云书苦笑不已，可他已失去反抗的资本与力气。记忆里，长安的秋风没有这么冷，是因为他的身子大不如前吗？所以，阿琮的怀抱会显得格外地暖。
“丛丛儿，看来今日你我之间必有一人走不出这太极宫。”
李琮没有理会李瑛，亲生的兄长她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个抱养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两军对垒之前，她吻了下归云书的眼睛，轻柔地说：
“云书，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他没有选择背叛，她很高兴。
李琮答应过杨利不会杀杨昭，可如果今天他交出了虎符，李琮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食言而肥。
还好。
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二兄，你说阿耶他到底希望谁来继承皇位呢？”
两方人马已经开战，不论是哪一方都很清楚，今天的结果不仅关系到大唐的皇位，还直接关系到参与这场事变的所有人的性命。
身为两方主帅，李琮和李瑛却还没动手，反而有说有笑的，一同走向沉睡着的太极殿。
是唯一的亲生女儿？
还是，顶着李姓的男儿？
“二兄也不知道呢。”
李瑛牢牢握住手中刀剑，李琮却转起匕首，长刀佩在腰间，闲庭漫步一样漫不经心。
不管敬皇帝会做出什么选择，李琮都知道，这个皇位她要定了。
殿门大开。
皇帝犹在酣眠，还是一旁的宫监把他唤醒。李敬看着他的两个孩子，问：“晋王？昭阳？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