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谍战电影给巫雨清抬了咖位。从网剧直接飞升到主旋律电影,连粉丝都没办法反驳她不是资源咖。
有人捧是好事,实力不拉胯就不丢脸。
在营销号赶热度点评巫雨清的时候,仿佛为了坐实她有资源的言论,经纪人告诉巫雨清她要上2018年春晚。
演员巫雨清确实是因为有资源才有今天的成绩,但音乐人巫雨清是靠实力混江湖的。
她的歌量多质优,知名度传唱度都很大,因为独树一帜的词曲风格,是乐坛里不容小觑的新兴力量。
不是所有签了大公司的歌手都能在出道一年半后办演唱会。
春晚总导演联系巫雨清,问她能不能在春晚唱首符合气氛的新歌。
巫雨清觉都不睡了(激动到失眠),一周时间交了两首歌上去。一首轻快活泼地讲述中国历史文化、诗书礼乐,叫《笔墨纸砚》。一首豁达开朗地笑对过去的烦恼,展望美好未来,叫《新开始》。
导演定了第二首,说这首歌有朝气。
于是2017年的秋天和冬天,巫雨清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只需要按时上下学、排练春晚歌舞、抽空拍广告和代言。
因为巫雨清要上春晚了,许多品牌找过来,要是春晚后再签合同,她会贵很多。
他们从不聊“上辈子”的事,但宗政航能想象出来另一个时空的他们是怎么走向悲剧的。
在校园里浓情蜜意的情侣,进入社会后很难继续甜蜜。
以宗政航的家世和个人能力,他们不会因为衣食住行吵架。
巫雨清是个工作狂,虽然会唱歌跳舞和各种体育运动,可她最爱的是工作。如果不是宗政航拽着她出门,巫雨清的私生活可以只是吃饭睡觉和洗澡,其余全是创作和通告。
能够想见,在T大毕业后决定当歌手的巫雨清,会怎样投入地去发展她的事业。为了赶超那些专业出身的艺人或者音乐人,她除了埋头做音乐,还会找别的方式扩展自己的事业版图。
签约经纪公司、组建乐队、去各个音乐工作室应聘、报名选秀综艺……
她不可能只在京城待着。
长得漂亮,又能唱歌写歌,她应该是很快就找到了工作或者签约了经纪公司,确定了职业如何发展。
异地、演艺圈不分昼夜的机会和工作环境、永不停歇的进取心,这些都会导致巫雨清冷落感情生活。
而宗政航不能忍受这种冷落。
也许是总是取消的约会,也许是出差时电话那头的嘈杂,也许是他发现巫雨清选择梦想。
她要自己闯,不去后爸的公司当喝下午茶的大小姐,不想着抓牢宗政航这个家境优越的男友,不需要稳定清闲离家近的工作。
她要唱歌,要站在舞台上,想开演唱会,想写出最棒的音乐。
他们像每个出了象牙塔的情侣那样吵架。
或许不吵,巫雨清是擅长“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的类型。
当宗政航不愿再忍受,他会撕破温和善良的面具。
第一次在爱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能量,竟是为了攥住她。
宗政航在闹钟响前醒过来,关掉了闹钟。
巫雨清睡在他身边,呼吸又轻又慢。
遮光窗帘让卧室如同黑夜。
好安静。
他喜欢这样的时刻,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黑暗的房间变成了宇宙,床是一艘小飞船,载着他们逃离银河系,相依为命。
巫雨清睡觉很老实,不会乱滚也不会抢被子。
宗政航好奇她的梦境是否和她的睡姿一样安稳。
她会梦到什么呢?
能不能心有灵犀地梦见星空和宇航员?
巫雨清是被宗政航咬醒的。
根据脖子上感受到的咬合力,巫雨清不知道这是变态的前戏还是宗政航把她当鸭脖。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闹钟没有响。
推开身上的“丧尸”,巫雨清用遥控器打开窗帘,初冬的朝阳走进卧室环顾这里的家具。
今天的事很多,她要去央视排练。
健身安排在了早餐前,运动久了就会发现,肌肉叁天不练线条会变松。
外人或许观察不出来,但自己能明显感受出来。
演完小杏后,巫雨清虽然把每个工作都完成得很好,可她清楚自己还是被影响了。
最直观的就是她不再健身。
健身不同于别的行为,头脑在运动时会思考别的事情,但不能真的一心二用,不然动作会变形,练不到该练的肌肉。
这种“专注自我”的时刻,巫雨清以往会去想自己的新歌、马上开始的项目、第二天的日程安排,但拍完电影后巫雨清会发散到“小杏的世界”里,然后真的低落了。
连运动导致的多巴胺都对“小杏的世界”无能为力。
它就像一个漩涡、一个黑洞。
为避免低落,巫雨清让自己沉浸在学习和工作里,切断和小杏的联系。
强制隔离。
春晚救了她。央视镜头不是开玩笑的。
小杏就算真的占据了巫雨清的头脑也不能让她在春晚里皮肉松弛黯淡无光。
更何况能上春晚的巨大喜悦让小杏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巫雨清不是小杏,虽然她们都被监视,都是无力反抗的蝼蚁。
但小杏最后等来了拯救她的力量。
而巫雨清也取得了她之前不敢想象的成功。
谁也不可能经历顺风顺水的开挂人生。
如果跌倒了,不要欣赏那个坑,往前走。
甘静的早晨从检查工作微信群里有无新消息开始,然后才是起床。
早餐她在自己住的副楼吃,边吃边在别墅(甘静觉得叫城堡更合适)的家政群里问巫雨清起床没。
负责室内游泳池的工作人员在群里回复她,巫雨清正在游泳。
等早餐吃完,甘静就去主楼巫雨清的衣帽间挑衣服和鞋。
春晚负责准备演员的演出服,彩排的时候也要穿节目组提供的衣服,妆发齐全,让导演看效果。
但去彩排还是要备上自己的衣服,这样万一有特殊情况出现也有的换。
把准备的东西都放进行李箱之后,甘静在一楼见到了庞未和蒙佳。
庞未拿过甘静手里的行李箱去车库。蒙佳在和巫雨清说春节后的项目。
“曼西姐在看剧本,”蒙佳在说经纪人,“我把曼西姐筛过一遍的剧本全拿过来了。”
每年7月春晚节目组就开始筹备了,8月主创团队正式成立,巫雨清10月中旬才塞进去,而且还是独唱节目。
导演定下歌之后,巫雨清就在录音棚里泡着了,找了声乐老师专门攻克这首歌,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春晚是不允许失败的,歌唱节目都是假唱,但假唱的录音绝对得是最好的。
11月中旬之前,巫雨清还在歌舞类节目专用的小排练厅彩排,今天才第一次排练整场晚会,去大演播厅。
巫雨清的演出服是大红色裙装。因为2018年是狗年,她又是短发,化妆师没办法给她梳哪吒同款的红色包包头,披着烫卷也在第二次排练的时候给否了,后来定妆,她头上别着毛绒绒的狗耳朵。
是她那群儿童伴舞的同款狗耳朵,就是尺寸大了点。
巫雨清进场之后才发现彩排时的演播厅和正式演出一样,台下坐满观众,桌子上也摆好了砂糖橘瓜子和糖。
其实现在也没有定下最终的节目,但是彩排时会全程录制,不仅拍观众还会拍演出,如果直播时出现事故,就放这些录好的。
即使没有问过经纪人,巫雨清也知道她的节目不是那么“固定”。
在排练厅见得多听得多了,她发现每个节目都有被毙的可能。相声小品这类语言类节目,剧本会一直改到正式上台前,除了《难忘今宵》,其余节目说不让上就不让上。
人员一直在流动。有的人不来了(不是所有人都看重春晚),有的人11月底也能直通春晚。
她虽然录好了歌学好了舞练好了舞台上的走位,但也有可能收到独唱改合唱、取消节目换到另一个节目的通知。
因为还要参加最后的《难忘今宵》大合唱,巫雨清演完自己的节目就坐在观众席看别人排练,拍观众的摄像机时不时扫过来。
和她坐一桌的都是参加表演的演员,镜头特写观众席的明星也算是春晚传统彩蛋了。
做观众也不是清闲活儿,不能玩手机,交头接耳不能太久,仪态要得体好看。
椅背就是个摆设。
巫雨清背挺得倍儿直,抬头挺胸收腹,脸上有淡淡微笑,全神贯注看舞台。
不知道节目组是怎么审剧本的,相声小品没有一个好笑。
她很快学会放空,研究起附近的工作人员。
台下的主持人和在电视上截然不同,他聊天的时候在玩手里的麦克风。
同桌的女孩被旁边的人逗笑了,笑容以极快的速度绽放出来。这是她自己的笑,梨涡并不深,但嘴角咧开了,大大方方地露出兔牙。
邻座的一个男演员和巫雨清搭话,打断了她的观察。巫雨清发现这个人很面熟,但她就是想不起他的名字。这份心虚让她说话的时候很客气。
彩排耗了一整天,天黑后巫雨清才回到家。
吃晚饭的时候,巫雨清用pad看剧本,全是电影剧本。看来经纪人不打算让她去拍连续剧。
可以理解,能拍电影,谁还回去拍电视剧。但这些剧本真的不怎么样,巫雨清想着碰不上好剧本,18年搞一年音乐也可以。
不过她就是想想而已。金钱永不眠,资本不会让已经火的明星歇下来。过气后她能歇到死,但有热度的时候经纪公司和投资人不可能让她悠闲度日。
递上来的本子有青春校园电影,也有文艺片和商业片,因为已经是筛过的,没有逻辑硬伤,起承转合都完整。
罗导的剧情片还没剪出来,献礼片只说明了巫雨清有上大银幕的能力,她能不能担票房还有待考证。
现在主动投过来的本子都是非常一般的,真的好项目不会来找她。
想要演好片子,以她现在的地位不是坐家里等邀约,而是出门去面试。
吃完晚饭后,巫雨清去自己的书房用电脑看剧本,一直看到宗政航来敲门。
上一世她试图用熬夜工作逃避和宗政航同床,这她熬了两个晚上就被发现是故意,宗政航的回应就是他不介意在她的书房操她,反正她高潮后会困,衣服也脱的差不多了,自然乖乖回卧室睡觉。
听到“请进”后,宗政航走进巫雨清的书房,准确的说是工作间。
这个房间除了书桌电脑外,还有巫雨清编曲用的电子琴键、音响和声卡。
书架占了一整面墙。她的精神食粮没有细致地分门别类,邓丽君的唱片挨着《西线无战事》,留声机压着托尔斯泰和哈利波特。
家政打扫这里的时候会注意不动乱她无政府状态的桌面,唯恐鼠标对着坚果棒的角度改动会导致她创作灵感枯竭。
她穿着家居服,塑料小皮筋勉强扎住她的头发。
巫雨清做事的时候会把头发梳起来,这让她感到利索。
她坐在电竞椅里,用脚尖抵着地板借力转动椅子,表情有点复杂。
像放学后被父母送往补习班的小孩。
一种让人心软的,带着烦闷的认命感。
这表情出现在小孩脸上会引诱大人买冰激凌哄他开心,出现在巫雨清的脸上会引诱宗政航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展颜。
宗政航看着电脑屏幕上的PDF,她应该是看了一晚上的剧本。
“没有让你满意的本子吗?”他从随意浏览到的句子看出来这是古装片剧本,“不着急,慢慢来。寒假我们去海岛度假吧,庆祝春晚圆满结束。”
宗政航把手搭在巫雨清的肩膀上。
“该睡觉了。”
巫雨清累了一天。
宗政航没有在关灯后压上来。
他在被子里摸到巫雨清的胳膊,睡衣的袖子撸高,他捏她的肉。
虽然早已熟悉她的体温和皮肤的触感,可他还是忍不住一再感受她。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结婚。”
在一片黑暗里,他开口,主动说起他们从不触碰的“过去的事”。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躺在一起,触摸对方的身体。
事实上,宗政航觉得除了巫雨清,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哪怕是叁心二意的爱,或者喜欢。都不可能。
这个女人是世界上唯一能终结他理智的病毒,他无法对她免疫,却通过她对爱情这回事产生抗体。
这狰狞可笑的感情熬干了他对别人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体贴、信赖、为对方着想、激励自己成为更好的人……世俗和文艺作品里讴歌的爱,让宗政航不断质疑自己,他从小就被教育这样的才是爱。
人们说占有、嫉妒、怀疑、极乐和地狱的瞬间往返都不是爱。这些只能表明你在意乱情迷、沉沦肉欲或者借故发疯。
也许我就是疯子。
也许标榜着“健康的爱”“真正的爱”的家伙,其实从来没有遇见爱。他们找到一个条件符合的室友就敲锣打鼓地说自己坠入爱河。
也许那些说“放手好过互相折磨”的家伙,只是没能力留下对方。失败的人擅长说漂亮话。
爱怎么可能让人得体。
它是血肉模糊的笑脸,是从胸膛里扯出心脏才能确认存活的庸医。
这种体验一次就够了。
宗政航要和他的庸医生同寝死同穴。
他们会把能建立的关系都建立,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
婚姻、生育、衰老、死亡。
这位让他体验地狱和天堂的导游,绝不能缺席,必须陪他度过一生。
巫雨清没想到宗政航会提起这个话题。
“我不认为我会和别人结婚。”他这样说。
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她一直活在他铸就“信息茧房”中。
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要和别人结婚。他一直待在她身边,每晚和她睡觉。那条短信阅后就消失不见。
唯一称得上证据的证据,就是巫雨清说出联姻这件事后,宗政航没有反驳。
而当他出差回来之后,就立刻向巫雨清求婚,像是在证明联姻的传闻是无稽之谈。
“我们现在去领证。”他对她说,“婚礼在两个月内办。”
在他出差期间,巫雨清被关在屋子里。
没有分手,无法搬走,他囚禁了她。
“放我出去。”巫雨清说。
“那就先办婚礼。”他仿佛听不到她的声音。
“你把婚姻当什么了?”她看着他,想从他的眼里找到答案。但对视不到一秒巫雨清就放弃了。
她不想看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住在他的房子里。
婚礼就这样随着宗政航的一声令下筹办起来。
那次导致她死亡的逛街,是宗政航把她关起来后第一次让她出门,他放下工作全程陪伴。
罪犯让受害人享受一下户外空气。
死亡确实让人遗憾,但巫雨清很高兴不用满足宗政航的欲望,如他所愿迈入荒唐可鄙的婚礼殿堂。
他做的出来。
他做得到。
如同说办就办的婚礼,宗政航有能力让巫雨清在不去民政局的情况下已婚。
法律上已婚与否甚至都不重要。
反正她被关起来了。
反正中国法律认为事实婚姻与登记婚姻具有同等效力。
宗政航躺在巫雨清身边,没有等到她的声音。
他听着她的呼吸声睡着了。
圣诞节那天是周一,刚好没和彩排撞到一起。
别墅在平安夜之前就装饰好了,院子里的树全部穿上了圣诞套装。房子里更是节日气氛浓厚,猫在对一楼大厅的圣诞树怀有非常大的兴趣。
它爬树,乐此不疲地把树上挂的东西一个个打下去。
怕电到猫,圣诞树上的小彩灯取了下来。
巫雨清早晨醒来,看到床头包装精美的圣诞礼物。
她拆开,盒子里是一只穿毛衣的小熊玩偶。
小熊的衣服上别了一枚桃心形状的红宝石胸针,沉甸甸的重量把毛衣坠得有点变形。
“上次去你家翻相册,发现你每年圣诞节都和不同的小熊合影。”
宗政航顶着一头乱发挪过来,拿走巫雨清手里的熊,把毛衣上的红宝石取下来别在巫雨清的睡衣上,然后又把熊放在她身边。
现在她和熊都靠在床头。
“好了,你们可以合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