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李策得意了,一扫前几天的不快:
“李凌白说是生病了,没来。
你别说,只要他不在,大臣们都是听我的,可服我了!
刚才我骂他们一句,他们一个个安安静静的,不敢还嘴呢。
不像前几天,我还在说话呢,他们居然朝李凌白看,好像指望着他开口,等着他安排似的!
真想把他们眼睛挖了!”
她心想,他果然依约了。
总算稍微稳住了这剑拔弩张的局势。
她松了口气。
然而,长久之计,还是得抓紧时间培养李策。
只有他成长为真正有能力的君主,局面才能彻底稳下来。
否则,他拿什么去跟那个人掰手腕呢。
李云容扫了扫眼前这个人。
年幼,贪玩,不知事。
嘴角挂着笑,还处于喝骂朝臣的洋洋得意中。
她走向书桌,一边摆开书,一边教导道:
“你是国君,不是靠逞凶镇住他们,而是靠能力和手段来得人心的。”
翻到上次学的地方,问道,“《国论》背得怎么样了?”
李策挠挠头。χfádìáń.cǒℳ(xfadian)
李云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来吧,我给你再讲一遍。”
她仔细讲解起来。
讲着讲着,学生却已经走神了。
从姐姐进门起,李策就闻到一股香气。
很醉人,很好闻,令人忍不住心麻。
在课文的加持下,他觉得这香气更明显了。
终于忍不住了,他捡起地上的衣袖,放到鼻口。
“姐姐,你身上好香,用的是什么香?”
李云容皱了皱眉,轻轻扯回衣袖,“没用香,大概是早上在御花园散步沾上的。”
李策使劲抽着鼻子嗅了嗅,越凑越近。
李云容避开,“策儿别闹了。”
她凝着眉,“刚刚教你的地方,背一遍。”
“啊…我没记住。”
“你用心记。”
李策忍不住了,把书一摔,赌气道,“这些之乎者也的,好无聊,我一点都听不懂。”
李云容叹气了,这次不是在心里,是在嘴上,结结实实长叹了一口。
李策不想惹姐姐生气。
母亲去世后,只有姐姐对他好,一直耐心照顾他。
他连忙想办法哄她。
有了。
“姐姐,今天内务处新进了一批水粉,我挑了个颜色最配你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打开盖子,殷勤地向她展示。
她看都没看,“不需要。”
就这么直接地被拒绝,李策有点不高兴,把水粉往旁边一丢。
忽有太监在外面高喊:
“皇上,您的战马,奴才给您送来了!”
李策闻言,立刻兴奋地奔出去。
“到了到了,终于来了。”他喊着。
太监满脸谄媚地笑道,“马贩子一到京都,我就立马把马给您牵来咯!您瞧瞧!”
李策打量着宝马,眼睛发亮。
“不错不错,毛色油光发亮。”
上手一拍,更是啧声感叹,“这肉真结实。”
他赞不绝口地欣赏,走来走去,看个不停。
太监见状笑眯眯,冲他伸手。
李策看着面前的手,“狗奴才干嘛,马钱不是给过了?”
太监笑得更谄媚了,“皇上,是奴才的赏银。
奴才跑前跑后,给您物色到了最漂亮的这一匹。
您之前说,挑得好的话,重重有赏呢。”
好像有道理。
“…好吧。”李策从怀里掏出银票,“去吧去吧,有漂亮的再给我看。”
“诶!”太监接了银票,欢欢喜喜地去了。
李云容寒着脸,看着眼前这出戏。
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
“姐姐你看,多么健壮的马,骑上去一定很舒坦,跑起来风呼呼地吹…”
李策欢喜地回过头,看见她一脸凝重,才意识到自己捅娄子了。
“姐姐别生气嘛,我去把课文读完…”
“又花了多少钱?”李云容沉着声。
“才八千两呢。”
“才?我不是交代你要节省吗?”
李策是小孩子心性,这么质问他也生气了,把马绳一甩,马吃痛,嘶鸣起来。
“朕是天子,朕还不能花自己的钱吗?
父皇以前还修好多宫殿,还给母后修呢,怎么都可以呢?”
“自己的钱?你认为那是你的钱吗?”李云容质问。
“放在朕的国库里,当然是朕的钱!”
“错,那是百姓的钱!”
她寒着声,“我答应过赵皇后,辅佐你,让你做这江山的主人。
皇上如果不再需要我,那么臣女就辞官还乡,不再打扰您了。”
很生分的口气。
她把母后称为皇后娘娘,称自己为臣女。
李策怕了。
他害怕被姐姐丢下。
如果姐姐都离开他,世界上就再没有真心为他好的人了。
他连忙认错,“姐姐,别说这样的话了,我听你说就是了。”
李云容坐下,凝重说道,“国库里的钱,是来自赋税,你懂吗。
然而…眼下民生多艰,百姓疾苦。自给自足尚且困难,哪有余钱缴税…
更何况还有层层盘剥,一点点赋税,都会百倍加到他们头上。
所以我才颁布政法,轻赋税,轻徭役。
然后呢,我们皇室开支很大,很多支出是不必要的。如果把这部分省了,用银不就少了吗?
所以,就要大减宫里人手,提倡节省用度。
积少成多,能省下很多钱。
国库充裕了,才有国力,有了国力,我们才能真正不怕强敌,不受欺负,你明白吗?”
…
说到强敌,她忍不住想起那个,唯一征服了强敌的人…
强劲的威胁啊。
自己要保住这个皇位,不知道有多么漫长的道路。
低头看看,眼前的孩童张着眼睛,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