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梦集 - 第4章

杨莹莹是东安中学公认的校花，走的是艺术生的路子，她一头长发披肩，小方脸杏仁眼，身高一米六八，盘靓条顺，气质文艺又大方，高中时期就收获了不少少男芳心，因而当这远近闻名的校花来找江旭时，还是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杨莹莹是在晚自习课间的时候过来找江旭的，她在门口看到了江旭，抿嘴一笑，走到他的课桌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当天的晚自习因为是王文羽值班，江旭翘了上午的课，在座位从下午坐到晚自习，他正无聊的看着王文羽发下来的数学卷子。
因为王文羽的原因，他也就数学这门的成绩扎眼，忽然，桌子上出现了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他顺着桌子上的手抬眼看去，薄唇一勾开口说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啊。”杨莹莹笑眯眯的看着他，把手收回背在身后。
两人之间的氛围暧昧，教室里面不少同学暗自吃着瓜，都好似不经意间看了过来，而身处舆论漩涡中心的朱爱珍就不那么好受了。
她如坐针毡，但又不知如何处理，她之前所在的班级从来没有这么大胆的小情侣，居然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谈情说爱，她只遇到过偷偷摸摸的去小角落幽会的小情侣。
江旭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的，他踢了踢朱爱珍的凳子说：“土包子，你去别的地方坐。”
“呃，啊？”朱爱珍连忙起身，拿着数学卷子把位子让了出来。
杨莹莹则从容的坐到江旭的旁边，托着小尖下巴说：“你怎么把人赶跑啊。”
“不赶跑你坐哪儿？”江旭笑着回道，眼都没往朱爱珍那边抬一下。
一旁的朱爱珍只好拿着卷子出了教室的后门，站在座位墙边的窗户前，把卷子放在窗台上，就着教室的荧光灯看着数学题目。
她的斜对面就是江旭和杨莹莹，两人正旁若无人的说起了话，可惜留给这一对小情侣腻歪的时间不多，很快课间的铃声就响起，杨莹莹依依不舍的和江旭告了别。
朱爱珍见杨莹莹离开才微微松了口气，要不然她都不知道等下上晚自习要坐哪里去，等她回到位子上时，周围的空气仿佛还充斥着杨莹莹的甜腻气息。
确实称得上校花，朱爱珍心想，这杨莹莹是真的漂亮。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江旭，发现他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侧着头看着窗外的夜景。
经此一次，杨莹莹和江旭的恋情算是得到了实锤，在年级上传的热闹，不过两个当事人似乎是不在乎的，杨莹莹更是经常过来班上找江旭，两人在位子上倒是十分腻歪。
朱爱珍刚开始还挺不习惯的，到后面基本上整个人就麻木了，杨莹莹一过来就识趣的把位子让出来。
现在让她烦恼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生活费的问题。
她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她的饭卡上面已经没多少钱了，她打算下了课给她爸朱大明打个电话，要这个月的生活费。
朱大明在外地打工，朱爱珍她妈在她小时候就不在了，后面不过一年她爸就又娶了一个，有了后妈自然就有后爸，尤其是在她后妈给她爸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之后。
好在她的成绩还算亮眼，她爸也就一直供着她读高中，但是这生活费却是时常拖欠，总是要她打电话干巴巴的要那六百块的生活费。
爱珍爱珍，她暗自念着，她妈名字里带了个珍，所以在她出生后取名爱珍，如今她妈不在了，这爱珍两个字就格外的扎眼了。
下了晚自习以后，她在熄灯后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拨通了她爸的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她一接起就喊了句：“爸，是我，爱珍。”
“哦，爱珍啊。”朱大明在那边说道，“咋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爸，那个，我生活费不够了......”
“啥？又不够了？你可得省着点花啊！爸爸挣钱不容易啊！”
“嗯，我知道的。”
“这个月爸也还没发工资，等过几天爸再给你吧。”
“......”朱爱珍抿了抿嘴唇，“好的，爸。”
她拿着手机看着对面利索的挂断电话，叹了一口气，走回宿舍，躺在硬硬的只有一张凉席的床上倍感寂寥。
她想到饭卡上剩的五十块，思来想去，想来只有先把晚饭省了，才能再等个四五天的饭钱。
就这样过了几天，朱爱珍又去学校的取款机上查了一下卡上的余额，发现还是没有钱打进里面，她失望的捏着银行卡，空着肚子回到了教室。
东安中学的住宿费很便宜，但是住校生要比走读生早起一个小时，在六点半要集合进行晨跑，当前一整天都没吃饭的朱爱珍跑完晨跑以后，她整个人都是头晕眼花的，回到教室以后小肚腿都忍不住在打颤，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以后，班上的人已经到的七七八八了，都在进行早读，她抿了抿唇，也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诵课文。
江旭一般都是等到早读结束以后拎着家里阿姨做的早餐慢悠悠的来上课的，他妈不值夜班每天八点就要去上班，自开学后他可没有八点以后起过床了。
等他到了教室以后，看到趴在桌子上的朱爱珍挑了挑眉，往常可没见这土包子大早上的不去干饭。
他侧着身子进了位子，打开餐盒，里面上面一层是小笼包，底下是漂着青葱的鲜肉汤馄饨，他打开餐盒内侧的夹层，拿出筷子和勺子，先吃起了鲜肉馄饨。
朱爱珍这边正睡得迷迷糊糊呢，闻见一阵香味，梦见自己正在吃小笼包呢，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刚要吃一口，只啪的一下包子就没了，她的梦也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江旭在吃餐盒上的小笼包，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流哈喇子，可这香味却老往鼻子里钻，惹得她嘴巴不断分泌唾液。
江旭被朱爱珍看了好几眼，睨了眼朱爱珍，心想这土包子真是又馋又胖，不怀好意的说道：“怎么？土包子，想吃呀？”
朱爱珍被他说的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我没想......”
她这话刚从嘴巴说出口，肚子就咕咕作祟，惹得她的面上发烫。
江旭笑了两下，揶揄道：“还不想吃，肚子都叫了。”
朱爱珍低着头，脸上涨红，好似血气都往脑袋上涌了，弄得肚子更饿了。
“没事，土包子。”江旭又吃了一个小笼包，鼓着嘴含糊说，“只要你求我，我就把剩下的两个给你吃。”
朱爱珍实在是饿极了，她心想，反正她在江旭眼里已经没脸没皮的乡下人，说两个字就能吃一顿早饭，有个不可呢？况且现在班上就他们两人。
朱爱珍低着头，小声的说：“求你......”
江旭挑了挑眉，没想到这土包子真求他，他觉得没意思极了，把筷子一放，将餐盒推过去：“赏你了，土包子。”
朱爱珍看了他一眼，见他真给她了，抬手就想要拿一个小笼包吃，小胖手就被烫了一下。
“哎哟！”她连忙用嘴给食指呼着凉气。
江旭后背靠着墙，撑着头笑出了声，只觉得朱爱珍真是蠢透了，他用指腹擦去眼角笑出的眼泪，“用筷子啊！土包子。”
朱爱珍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江旭吃过的筷子，把小笼包夹起又呼了好几口凉气才送进嘴里。
她不知道是不是江旭家里的这个包子太美味了，还是这个时候的她饿极了，朱爱珍只觉得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小笼包，吃了两个还意犹未尽，可惜餐盒里面已经没有了。
江旭见朱爱珍的馋样，又笑着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馋，难怪你姓朱喔。”
第二次了，朱爱珍心想，这是他第二次说她的姓了，江旭这浑身上下估计只有一张嘴吧，嘴巴这么毒。
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朱爱珍也胆子没说什么，反而去卫生间把江旭的餐盒和餐具洗的干干净净再还给他。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午一放学，江旭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反而是朱爱珍还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她跟着后面的人走去食堂，在食堂一楼和二楼都看了一圈，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下打菜的阿姨，“阿姨，你们这边招人吗？”
打菜阿姨一听她的话手都抖了下，“同学，你说啥呢，我们不招童工的。”
朱爱珍厚着脸皮问道：“勤工俭学也不招吗？”
阿姨犹豫了下，看了她一眼，“同学，你等等，我把主管叫过来跟你说。”
朱爱珍就站在打饭窗口等着，最后阿姨叫出来一个穿着白衬衫，大腹便便的男人，那人打量了她一眼，夹着烟跟她说：“勤工俭学一个小时五块钱，可以包你一顿饭。”
朱爱珍眉头微皱，“主管，才五块钱一个小时吗？”
“只有这么多，你爱干不干吧。”主管点了点头，又看她有些犹豫，“等你想好了再过来吧。”
说完他就进去里面了，只留着饿着肚子站在原地的朱爱珍。
朱爱珍只得又给她爸打了通电话催生活费，得到的回复却是让她再忍忍，等结了工钱立马给她打钱。
她没有办法，只能回到教室闷头大睡，企图用睡眠麻痹自己，睡醒了就继续上课。
一转眼，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江旭因为最近都在和杨莹莹在学校厮混，晚上留下来上晚自习，他看都下课了，朱爱珍也不去吃饭，又想起她早上也没去吃饭，电光火石间他明白了。
“土包子。”他推了推朱爱珍，“你该不会在减肥吧？”
朱爱珍被他推的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她稳了稳身形，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了句：“没有啊......”
江旭背靠着墙，和她面对着面，疑惑问道：“那你怎么不去吃饭，不会是没钱吧？”
朱爱珍被他说中了，磕磕碰碰的回着：“我，我......”
“啊？”江旭挑了挑眉，“还真没钱啊？”
朱爱珍低着头没说话了，心想明天就过去食堂勤工俭学好了。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江旭还真没见过吃不上饭的同学，只觉得这土包子真是当代小白菜，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红色的百元钞票，“我借给你。”
朱爱珍连忙推拒道：“不用了，我不用的。”
江旭还挺见不惯她扭捏，嗤笑一声说道：“哪这么多废话，拿去拿去，又不是不用你还。”
说完将叁百块都给了朱爱珍，她看着手里的钱有些呆愣，随即把两百还给了江旭，小声说道：“就一百就够了。”
“真够了？”
“嗯嗯。”
江旭听她这样说也就没硬塞给她了，他拿出其中一百块，理直气壮的对朱爱珍说：“快去给我买饭吃，我要吃学校旁边的那家牛肉汤粉。”
朱爱珍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拿着两张纸币出了教室门，她突然觉得江旭也不是那么的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