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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天喜帝 - 第185章

    英欢瞧他这神色,再听他这语气,虽是平稳不起波澜之态,可心中再明白不过。

    她抿抿唇,不说话,然后慢慢起身,绕过他,往外帐一角立的铜洗走去。

    山涧清泉微凉,手按进水中。稍稍揉搓一番,上面血色朱墨便溶入水里了。

    他跟过来,自她身后也将手按进来,另一手揽住她的腰,垂首去亲她地发。开口略显无奈,低叹道:“终此一生,定不再负你所信。”

    她仍是不语,看他用手撩水而过,水色渐红,身后胸膛暖暖,可其下之心到底凉不凉……

    不负她之所信。

    可江山天下在前,他所要的。到底是疆土,是王权,是这一世文治武功。

    如何能一生不负她。

    狄风一死,最初之愤其后之哀久居心间,无论如何也挥不去;虽知其时他并不知狄风会遭燕朗所袭,否则也不会仍然派将领兵南下;虽知他并非有意要晚半日,若不是为谷蒙山伏兵所击,自是会火速领兵折南;虽知他言析有理,纵是那日邺齐大军及时赶到也无法言胜,可——

    这心结到底是解不开。

    也问过自己。倘是此事由她而断,会否做出同他一样的选择。

    应当是会。

    但种种这些,还是没法作为原谅他的理由。

    她能敛去私情,为图大计而退至与他再度联手。却无法退至再将自己地心全付与他。

    想着想着,手在水中便变得冰冰凉。

    她抽出手来,去拿一旁软巾,任他大掌紧压着她,终是开口道:“我不是相信沈无尘。”

    这一生,惟一坦信之人只有狄风。沈无尘不是狄风。而狄风也已不在。

    她感到腰又被他锁得紧了些,不禁冷眼侧头,道:“我若是十足信他。也不会点曾参商随我亲征。”

    贺喜皱皱眉,略一思索之后,却是讶然。

    没料到负天下之才享无数芳心似沈无尘者,心属之人竟会是那样地女子。

    他撇眉,低低笑出声,这世上情之一字。本就难言以道。手臂力道一松,便被她挣脱开来。低眼见她转身抬头看他,不禁扬扬嘴角,道:“唔。”

    她却不笑,眼中清冷一片,盯他半晌,突然道:“我能拿曾参商来制肘他,但你心里心外,又有何软肋可让我威胁的。”

    因是不肯尽信他。

    他嘴角笑容僵了僵,收回手背在身后,眼中光灭。

    软肋么……

    她擦干了手,看他神色莫测,心中冷笑,怕是他身边之人尽数死光,也伤不及他心中一毫。

    帐外忽起吵闹之声。

    她眉头微陷,听见守卫低声唤“方将军”,不由上前几步,揭开帐帘望出去,见方恺面带恼色,于外求见,手中正捏着那纸封令。

    脸不由一冰,挥袖放帘前冲外道:“让他进来。”

    方恺推开守卫,大步入帐,见贺喜也不行礼,只对着英欢叫了声“陛下”,而后扬了扬手中素纸,道:“此令为陛下一人所定?”

    英欢定立于帐中,目不斜视,点头道:“是又如何。”

    方恺嘴唇动了半天,侧目看一眼贺喜,又望向英欢,而后扯开那纸,道:“一向只知巍州城防与别城不同,只有南北二门。陛下却调我领兵八万去围打西城,恕臣驽钝,不解陛下圣意。”

    英欢低眉,唇角僵直,手却攥起,飞快瞥贺喜一瞬,心中又是冷笑……果不可信他。

    方恺见她不语,眼中恼意愈盛,竟是直接看向贺喜,目光犀利如剑,虽不言语,可谁人都看得出他是何意。

    贺喜眉扬眸寒,看着他,慢慢开口道:“巍州城西新开一口,为送粮之道,因不为外人所知,所以无重兵屯戍。朕今日过帐提及此事,帅令由是而定。”

    未言是他所定,只道是她依他所报而定了伐巍之令。

    当真是替她处处都考虑周全了……

    方恺扯嘴冷道:“巍州城防有变,为何我军斥候未曾有报?”

    贺喜盯紧他,眸间寒意深甚,口中却是轻笑一声,“时日未久,斥候探变亦需机缘,此报朕也是昨日一早才接的。”

    方恺紧接又道:“斥候所探亦不能全信,因此模糊之报便调八万兵马围攻城西,风险太大,恕我不能从此之令!”

    贺喜垂眼片刻,又抬头,“并非只是斥候所探。”他转身,从案上扯过那纸长绢,丢给方恺,“巍州外城兵防。”

    方恺一眼扫过,面色小惊,“此图何人所绘?”

    贺喜薄唇微翘,淡淡道:“朕。”

    方恺猛地扬眉,似是不信,“陛下何时亲探巍州?”

    “昨夜。”他横眸凉声,手指轻弹寒滑桌案。

    这章是凌晨写完后台定时自动发布的,今天全天不在,群里看不见我万莫想念哦……啦啦啦。

    卷四雄图江山,何为欢喜天下十一

    英欢眼皮浅跳一下,冷神以对。

    阑仓山此处距巍州外城一百余里,而他竟能以天子之身,一夜之间单骑往复二百余里,只为勘验斥候所探是否为真。

    算下来他当是自前一日清晨至此时都未合过眼。

    却还是如此精神爽爽,气骨洞达。

    她纤眉略蹙,手指卷了卷袖口,当真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冲天,毫不顾忌自己身上尊位,为夺巍州一役而亲身赴险!

    才知简简单单几令之后是他的血汗之辛。

    她挑睫望他一眼,眸光清冷之中又带了丝顿然,原以为这么多年来他沙场常胜之名当属帷幄决策天资,可今日才知,那胜役广疆背后,存了多少他亲身与付的艰厉劳顿。

    由是才知他为何对寸疆寸土都看得如此之重。

    她想及此,心角猛然脆砰一声——

    当日他肯许与她南岵秦山以西半地,知她夺他逐州亦未策军反夺……

    漠漠疆镇敞域千里,是他能给她的最珍之物。

    她心尖惶然一颤,如灌了汞银似的,沉沉然不可转。

    他那剖心袒肺之举代表了什么样的情意,她竟然今日才明才知晓。

    她心中最想要什么,他分辨明得,然后他给她。

    十年前诸事莫论,然杵州一夜之后,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