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在新加坡开拓业务,极少参加类似应酬。乍一回来,就来了个不容推却的政府活动。
她不动声色,但却觉得脚下针扎一般,再难忍受。
捡了个没人的当儿,和程鹤齐说了声:“我去下洗手间。”
孟瑛婉拒了侍者的陪同,从昆仑厅的侧门走出来,过一个连接新楼旧楼的长廊,找到隐在大柱后面的旋转楼梯。
她见四下无人,悄悄脱了高跟鞋提在手里。
脚踩上冰凉地板的时候才轻呼一口气,全然不顾地面的凉气袭人,只觉得这下双脚落到实处才得救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孟瑛记得清楚,这个楼梯下去再走几步就是藏在大厅角落里几乎无人知道的大沙发。
她一只手提着鞋子,另一只手费力提着裙子。
这裙子极为修身,布料都紧紧卡在臀部,几乎没有一寸多余,孟瑛手指都抓白了也提不起裙角高度。
脚泄气一般在裙底踢了两下。
“下面的那座沙发我让人搬走了。”
大厅里的冷气很足,酒店周围都是十几米高的古木,环境本就冷寂到阴森,又是在没人经过四处无声的新楼老楼连接处,孟瑛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ρó㈠8χγz.ⅴιρ(po18xyz)
“啊!”她急促地轻声尖叫。
那人轻笑一声,孟瑛头也没回便知道是谁:“梁璞你!”
“我什么?”梁璞见她反应只觉得好笑,走近两步跨到楼梯上,从下往上打量着孟瑛。
食指拇指在眼前张开,以眼手为尺,“咦”了一声。
“在新加坡吃不习惯吗,好像瘦了些?”
孟瑛知道他肯定将自己刚刚费半天劲也没提起裙子的窘迫看在眼里,只觉得他故意嘲笑自己。
反正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风度形象可言,松了手任由鞋子跌落在地,直接坐在地上。
双腿伸直,搭在下面两叁级台阶上。
裙摆乱迭在一起,梁璞弯腰替她理好,不免看到藏在裙子里的那双脚,脚背已经有些肿胀起来。
他叹了口气,“我说你图什么呢?”
孟瑛个子不算高,在这种事上她也不愿意输一点,出席活动时总喜欢穿八九厘米的高跟鞋。
孟瑛不回他,却问:“你把沙发搬走干嘛?”
梁璞提着裙角的手顿了下,又轻轻松开手指,任由那轻柔布料像花一样展开,盖住她红肿的脚背。
张开手掌,抚平被孟瑛刚刚踢出的皱褶,“那沙发太老了。”
孟瑛不解,康陵酒店作为南市第一家五星酒店,就算老楼的环境在现在看来有些许陈旧古朴,就算现在已经有了六星酒店,五星酒店也有了二十多家。
但她这个后来才搬来南市的人也知道,康陵酒店在南市人心里是最有格调最讲究的地方,婚宴在康陵办的话,那是能吹嘘一两个月的资本。
所以就算老楼翻新数次,装置也从未大规模动改过,一凳一椅,一桌一几,梁璞都是要求他们细心对待,小心维护。
怎么一个没什么人知道,使用频次不高的沙发,他却让人撤走?
其中究竟孟瑛不想多管,但她只是烦恼现在没了那张舒适软和的沙发,她疲惫的身躯怎么办。
刚刚忍着酸痛走了这么一段路,是沙发的诱惑在支撑着她。
他们的婚礼上,梁璞也嫌劳累,带着难掩倦色却硬撑的她躲到这里歇息了半个小时。
献宝一样的保证:“你放心,那座沙发比休息室的舒服多了,你在上面躺一会儿就元气复活。”
她记得梁璞说过,那张沙发是他爷爷专门从意大利定制运过来的,在那个年代,办公室放清一色的红木家具才是沉稳大气的象征。
所以梁老先生才把沙发放在这么角落的地方,也算是给他自己偷偷留了个偷懒小憩的地方。
结果她不止元气复活,甚至还半躺在上面睡着了十几分钟。
自那以后,只要在康陵饭店应酬累了,不管在老楼旧楼,不管是不是要穿越一整个长廊才能走过来。
孟瑛也总喜欢躺在这鲜为人知的沙发上歇一会儿,再继续去斗智斗勇虚与委蛇。
这方秘密之地,梁璞曾邀她共享。
现在藏在楼梯后面的舒适处却不复存在。
梁璞见孟瑛久不讲话,猜测她不愿与自己有过多交集。
也懒得叙那俩人都不愿提及的“旧情”,直接说明来意:“宋一一新签的东家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