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主君像才看见她一般,虚虚的打量了几眼,便散漫的挥挥手,道:“何风将许小将军吹来了?”
男人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身为长辈体恤晚辈的觉悟,不仅不安排下人给客人上座,甚至语气中还带着不耐烦。
“秦主君,许某冒昧拜访实属无礼,但若是许某不来,更是寝食难安。”
“哦?是吗?”秦武宁掀开眼皮,遥遥扫了她一眼,眼神忽明忽暗,让人瞧不清情绪。
“是,许某是想来祭拜蒋英将军。当初仓促离京,没有在蒋英将军灵台前祭拜一直是许某心中的痛,还请秦主君给许某一个机会。”她言辞恳切,更是将腰弯折,姿态微小虔诚。
“见她又能如何?不见又能如何?”她的话勾起了男人的神思,他苦笑了声,眼神落在自己另一只手腕上的佛串。那檀木香幽幽,若有若无的侵扰他的鼻腔。
“蒋英将军是许某的救命恩人,当年许某侥幸存活,全仰仗蒋英将军大义。”女子身穿白衣黑袍,束着高发,面上一片肃穆认真,蒋英当年为保她而挺身而出,不顾蒋府不顾自身安危,只为她。
“不必了。你回吧。”男人冷漠的脸上似乎闪过一线动容,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
“主君。许某知晓您不愿看见我,若是再来一次,许某就算是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也不会让蒋英将军为我而死,这些年,许某只是想在蒋英将军灵台前为她亲手敬叁支香。将军救命之恩许某无以为报,只想尽许某全力去保护将军至亲。”她望着高坐的秦武宁,又行礼求情。
秦武宁看着台下固执的许临清,悠悠叹了口气,像是在挣扎犹豫些什么,最终还是松口道:“罢了,你随我来吧。”
许临清这才直起腰,垂眉谢道,随着秦主君一路来了祭堂。
秦武宁在门口停下,示意她进去,冷声道:“敬完香就出来。”
许临清颔首,匆匆进了祭堂,只见那正中间摆着蒋英将军的牌位,下层依次摆着五件贡品,香炉中有些许残烛。
祭堂很安静,昏暗中许临清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牌位,仿佛想从牌位上冰冷的字中找回记忆中的蒋英将军,她的音容相貌似乎仍犹在。
她替自己上药,疼的许临清龇牙咧嘴,蒋英却哼道:“疼就记住了,下次没有完全的把握不要去奇袭,若是今日将军未及时赶到,你可知将如何?”
她那时为乘胜追击,带着一只小队,趁着夜色捣了敌军的驻地,端了正在调息的敌军半部精锐。
只不过没想到敌军的援军如此快的赶来,她吸了口气,蒋英将军下手可真狠啊,她转头一脸笑容,挑眉道:“不过我这番动作,大伤敌军,而且我军还没有伤亡!就算母亲未能来,我也有信心带着我们那支队伍全身而退!”
她笑的肆意张扬,那只小队是她带起来的,自然是舍不得伤,自然是可以毫发无损的苟回来。
蒋英将军摇摇头,对她这么莽撞的行为并不赞同,只是仔仔细细给她上完了药。
许临清直着腰板,看着那冰冷的牌位,缓缓地抽出叁支香来,点燃后在正中间跪下,道:“蒋姨,小许无能,流转多年才能来给你上香,甚至害的您的至亲分离,蒋府摇曳。”
她弯下腰,磕了第一个头。
“许临清这条命是您给的,定会以我的命护蒋府。”
她抬起头,又虔诚的磕下。
直到手中的香袅袅而起,许临清才起身将香落入香炉之中。
她离了祭堂,见广玉兰树下站着年瑾。
秦武宁显然也看见了,他皱起眉,道:“不是说你不可离开院落半步吗?”
年瑾抿唇,温柔的眼神落在许临清身上,他对秦武宁回道:“父亲,我只是想来看一眼她。”
秦主君冷哼,声音冷的像是含着冰,道:“你的母亲还在里面。”
他这一语惊醒了许临清,她心里说不好什么感觉,只觉得又酸涩又疼痛,自己已经害的蒋英将军身死,又将年瑾卷入自己身边,落在漩涡的边缘,很快年瑾便要跟自己一同沉入泥沼。
她第一次觉得,也许将年瑾留在自己身边是个错误。
许临清知晓秦主君此举许是在警醒她,女人也回望了眼年瑾,柔柔道:“许某在此谢过秦主君,来日再来拜访。”她行礼后便大步离开,将年瑾不舍的眼神遗落在了原地。
秦武宁看着自己的孩子对许临清如此上心,只觉得头痛,硬着声音道:“你一片真心,人家拿你当回事吗?”
年瑾没有低头,反而直面秦主君回道:“当。”
虽然她没有对自己说一句话,可是年瑾知道她的心中有自己,无论是在众兴镇还是京城。
“哼,愚蠢。”秦主君丢下一句便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