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时不时有打量的目光投来,即使她已经远离朝堂六年,名震朝野的天才将军的名号被被撸了个干净。在场的所有人都见过她或有所耳闻。只不过,见过她的前辈、同僚默契的眼观鼻鼻观心,比她年轻,听着她事迹长大的新秀们则是悄悄望她。
无论投来的目光含义如何,她都云淡风轻的。即使只有她一人,她仍旧处之泰然。
丝竹乐由远及近,乐官列队而入,方才还略嘈杂的宴上逐渐淡下。许临清看向鱼贯而入的乐官以及他们身后的舞娘,队列后段的女子面容姣好,许临清轻轻移开目光。
沉铭坐的离她远,却时不时看她。更遣人送盏带氅,她在朝中处境尴尬,知秘辛者骂她无伦,无知者嫉她官位。沉铭与她既是同僚又是旧友,哪怕只是看他的侧颜,前尘往事都如同泉水涌出。
只是,如今的沉铭更让她猜不透摸不清。许临清放下酒杯,身后侍候的宫人侧身颔首,等她吩咐。
宴会刚刚开始,前戏接近尾声。许临清起身去外间透气,暮春节淡淡的暑气飘来,她脊背笔直的站立在亭侧,宫廷花灯连成一片,如同闪烁的星子。在暖黄的灯光下,她身上的暗纹流转,随着一声声的传报,身着吉服的君主缓步入殿。
许临清在角落立着,不听风不看雨的,望着四角宫灯入神。顾翡在更暗处腹诽:这人真是有病。表面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暗地却能单挑叁十个御林军。真是人不可貌相。
如此想着,他就多看了几眼。也不过是寻常女子样,甚至更加瘦弱,竟能使出横扫千军的力道,震退强敌。正当他思忖间,女子淡漠的眼抓住他的错愕,但她无甚表情,好像没有认出他是谁。
顾翡今夜的任务是盯紧她,皇帝对她的态度复杂,既要用她又要杀她。他身为御林军总统领执金吾使,自是以皇帝之令为命。只不过,多了一分他个人的好奇罢了。
许临清抬头看月,提裙步下高台,忽略暗处投来的视线。顾翡以为她要进殿,却不想她在海棠面前停下,粉面匿于花枝下,伸手随意摆弄开的正好的海棠。
这人真是无聊,故作女儿姿态。也无自知之明,这娇嫩的花怎撑得起她杀伐果断的指。
“皇上!护驾,护驾!快!!”大殿之中人声嘈杂,来来去去的脚步慌乱起伏,剑刃相拼的刺耳声响划破寂静的暮春夜晚。
顾翡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就飞身而去,走时他极快的回头看许临清,那女人的神色淹没在海棠花海中,他看不清。
许临清在海棠花畔候着,待到风起,她才整理衣摆,徐步而行,姿态怡然,往大殿去。
人群混乱止,如今的局面是皇帝衣着杂乱,脚下摊着位年轻舞女,她的肩头正插着尾部闪烁银光的匕首,鲜红的血正往外涌。行刺的乐官已经被抓住,正顽抗着嘶吼。
“不仁”“昏君”“要你的狗命”
许临清听了几句,在心底默默赞同。确实是不仁不义、无才无德、昏庸无能的君主,确实是猪狗不如,着实该死。
只不过,这匕首怎的没插进呢?
宫人乱作一团,大臣姿势万千,神态各异。叁叁两两攒聚在一起,也有不少臣子在侧护主。景象繁杂,好在旁边有顾翡指挥,几个瞬息间就将刺杀者砍首,以儆效尤。大殿之上,忽而一片寂静,只听见流血声潺潺作响,刺鼻的血腥味让少许文官背后作呕。许临清看顾翡毫不犹豫的挥剑砍下刺杀者的头颅,目光中竟隐隐有欣赏之意。这挥剑姿势割出来的切口平整,一击毙命,不愧是御林军统领,真是畜生皇帝座下一只好狗。
她看的入神,没有注意到身边突然出现的沉铭,他见许临清眼含流光望着血腥现场,不自觉的拧起眉毛。许将军胆大神勇不假,但从不会对屠杀低贱产有兴趣,她曾说过,手中的刀剑永不向卑微者。怎么如今,她眼中的悲悯不再,只有对生命的冷漠。
沉铭不知道的是,事不关己冷漠处之的许临清在事后秘密的妥善处理了刺杀者的尸首及家人,并意外得知此事的真相。她或许一直都是侠义的许临清,扶善惩恶的许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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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苹果后,难登啊实在难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