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提前换上度假花衬衫的杨兆,正半摊在座椅里捧着游戏机手指忙碌地打游戏。
“上啊、快上啊你、废物!啊!赶紧给老子去死——!”
结束的音乐响起,气得他暴躁地甩开游戏机,“什么垃圾的匹配机制!一带三活活给老子拖死了!”
半死不活地扑腾一阵,他才恹恹地扭头看向左边的周翎,打捞起之前断掉的话题,“到底是什么理由啊?你这样我真的好奇死了。”
“我说过了,有些事想问罗屿丰。”永远衬衫长裤的周翎透过暗色的车窗看向窗外。
“说了跟没说一样…”杨兆撇撇嘴。
“你呢。”
杨兆懒懒地收起游戏机,一听这话顿时又来了精神,腰一挺凑过去,“今天罗屿丰不是要和陆泉去旅游嘛!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出去玩,我不得给他提点建议,省得发生点~不美好的事~”
周翎淡淡地瞥了眼他贱兮兮的笑,只问:“那是什么。”
杨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是上坡的纯白别墅正铁门大开,迎进去一辆白色面包车,后窗上印着彩虹图标,“哦,是罗屿丰常用的宠物保育园,在寄送小白虎呢。”
大门内,罗屿丰抱着宠物包等车停好。
身着制服的保育员很快下车,从他手里殷勤接过包,点了点透气的纱网和里面的小白虎打招呼,“小白虎,好久不见呀。”
“喵——”
“这个星期麻烦你们了。”
“请您放心,我们会悉心照顾的。”
听到门外车辆的响动,罗屿丰转脸看了看那不请自来的皇室专车,又继续弯腰嘱咐小白虎,“这次不许欺负其他小朋友,听到了吗?”
小白虎喵喵几声,爪子抓几下纱网。
他伸手按按它粉红的肉垫,“我回来了就去接你,别玩疯了。”
“啧啧啧,不知道还以为你养孩子呢。”面包车堵了路,杨兆和周翎索性下车先进来了。
“小白虎,拜拜,你再回来说不定就有妈妈喽~”
“你就别逗他了。”周翎在一旁温和微笑。
车门关闭,罗屿丰向熟识的保育员点点头回礼,等车开走后,转向两人,“有事?”
“当然!特意来庆祝罗大老板的第一次!情侣旅行!”说着,杨兆竟真从宽大的短裤口袋里掏出个小礼炮,胆大包天地对着他嘭的一声拉开!
顿时,五彩的亮片洋洋洒洒飞了罗屿丰一脸。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一字肩米色针织衫,柔顺的长裤腿落了一段在拖鞋里,一身闲适的慵懒,显然心情非常不错。因此,哪怕被塑料片飞脸,他竟也只是散慢地甩甩头,张开手指反捋几下头发,眯起上翘的眼尾盯向嬉皮笑脸的杨兆。
“你是不是皮痒了。”
“哪儿能啊!”见状,杨兆还不得抓住机会得寸进尺,咧着嘴跳过去,“走!哥这就教教你什么叫情话王子,保准你三两句就把高冷女神彻底拿下!”
罗屿丰懒得搭腔他发神经,挑眼看向周翎,想起他周五突然的病假,转过脸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三人一起进了客厅。
“我记得应该在这儿。”杨兆一下扑进沙发,窜到放柜子的那头,在下面迭放的杂志里一顿乱翻。作为目前唯一一个拥有独立别墅脱离管束的罗屿丰,他的别墅十分顺其自然地沦为其他三人共同的基地。
“就是这个,《情话宝典》!”说着,他自己先爆笑一阵,“名字虽然土了点,但内容,我敢保证,陆泉听了绝对对你刮目相看——哈哈哈!”
周翎挑了个离他最远的沙发坐,很快注意到立在门边的两只行李箱。
“下午一点的飞机?”
“这些不用你操心。”
站在门口的罗屿丰忽然皱起眉,从衣领里摸出一片亮片,顿时嫌弃地瞥一眼翻着杂志乱笑的杨兆,径直转身上三楼换衣服。
周翎安静地看着他离开,透亮分明的水纹在他玉质的微笑里悠悠轻晃。
*
三楼的衣帽间内,由于最喜欢的部分衣服已经收进行李箱,罗屿丰有些不满地随便换了件T恤。
而且说起来——下午一点的飞机,和陆泉约好12点在京羽机场汇合——这个行程未免…作为男朋友,是不是去接她比较体贴?她好像也没有专车,一路要拎行李箱肯定很吃力——忽然想像起她咬牙切齿拽重物的样子,罗屿丰今早不知道是第几次莫名开始暗笑。
手机放上玻璃柜等接通,他反手拉下一件短款冲锋衣做出门的准备。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他皱了皱眉,换成发消息。委婉询问陆泉住址的内容编辑了一半,视线不经意被柜面下的某处吸引——光泽的黑色绒布上,与整齐排列、琳琅满目的手表、耳机、胸针、领带等饰品不同,被修剪整齐的照片里是女孩难得一见的可爱窘状,花枝戳进脸颊,在一众寂静死物中,鲜活得直跳进人的心底。
不自觉又漏出几声闷笑,只是一想到另外半张,这点笑意总会很快沉淀为思虑——
这时,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罗屿丰的浓眉刚要飞扬,却见来电人是:李宿夕。
“喂?”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对面就急匆匆地问道:“陆泉和你在一起吗?”
“没、”
“那你能打通她的手机吗、不对,”李宿夕语气分外紧张,罗屿丰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在努力镇定呼吸,“细节你先别问,我从头跟你说!”
察觉事态不对劲,罗屿丰冷静抬眼,直起身凝神细听。
“今天早上十点,林松潜约定陆泉转送图兰百分之五的股份。陆泉为此预约了律师早上八点洽谈。
但律师没等到她也联系不上,想要报销停车费和出张费,所以托其他律师联系。结果联系好几次都关机,于是又托人联系了我,我这边也完全打不通。
前后加起来快1个小时了,怎么看怎么古怪!我有不好的预感、”
李宿夕越说越急,罗屿丰飞快接收信息,突然问道:“陆泉和林松潜约的时间是几点?”
“十点,怎么了?”
「林松潜在10月1号上午10:30定了去法兰的机票,计划出国的消息确实为真。」罗屿丰冷冷看着之前托人查的消息,呼吸猛然收紧。
“股份赠送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立即想起之前林松潜找陆泉的场景。
“我、我现在人在西区、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来处理。”罗屿丰当机立断,挂掉通话,确认时间,转身出去的同时联系代理人,“急事。帮我查林松潜专车的型号、行车记录、铁玫瑰别墅附近的监控,还有、”他顿一顿,又快速接下去,“陆泉手机的通讯记录、最后的信号地点,她的地址,让人借口上门,确认情况后立即通知我。”
现在是九点一刻,时间不等人,本来大步向外的罗屿丰却突然停下,站在门内,近乎雕塑般冷酷地思考起这一切行动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在这样关键的时期得罪林家的代价,背后的政治势力、选举的变数、科技园、家族集团的利益、他自己的、陆泉的——秒针一下快似一下在耳边轰鸣,沙漏倾斜快要压垮理智!
哔,指纹解锁的瞬间,他一怔,接着飞快往楼下跑去!
“杨兆!”
客厅外传来的喊声惊得杨兆从沙发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翎,“怎么回事?是罗屿丰在叫我吗?”
本来翻着杂志的周翎也古怪地抬起脸,听着快速接近的咚咚脚步。
“杨兆快点!跟我走!”
“哦、哦!”杨兆被门口罗屿丰一脸的冷峻吓到,迅速爬起来跟上,“去哪?”
“铁玫瑰别墅。”大步踏进车库,罗屿丰飞快确认着车牌号选车。进车,调导航,把手机扔给杨兆,“来了消息就念给我听。系紧安全带,戴上墨镜。”
“嗯嗯、”杨兆惊诧地抽空看他,动作却不停。
车轮紧急碾转,跑车油门被罗屿丰的拖鞋一踩到底!
“罗屿丰——!”
杨兆吓得大叫,惊惶间手机开始接连震动。他努力咽回满腹的困惑,依言念出不断跳出的消息,没想到越念就越是心惊,甚至开始头冒冷汗,频频不安地看向罗屿丰冷酷无言的侧脸。
从纯白别墅到铁玫瑰附近郊区,本来四十多分钟的路程,活生生被压缩到二十。身处轰鸣的跑车内部,杨兆的心一边狂跳,一边紧盯路况抓取车型。
“…要是来不及怎么——”
下一瞬,他的担忧便淹没在急刹车的刺耳尖叫中!身体弹出又猛被拽回,惊魂未定间,一旁的罗屿丰已经飞快解扣下车,“杨兆,打开录像下来!”
林家的专车本来正从郊区驶入繁忙的公路,司机适时放缓速度观察路况,正要提速之时,一辆跑车竟近乎自杀地从左边猛跃进视窗!司机魂飞魄散,死死踩住刹车才堪堪避免了冲撞!
艰难回神,注意到对方气势汹汹,立即拨通紧急联系人,并准备下车调解,“少爷,请您待在、呃、”
杨兆举着手机的手一抖,将罗屿丰把住车门、用力一击将司机拍倒的过程记录下来。接着,罗屿丰利落地扯开后车门,露出里面相依偎的两人。
假期的阳光恰如其分地灿烂着,车内的空调却森冷地飘出来。即便是此情此景,林松潜依然不为所动地坐着,好似怕惊动肩头沉睡的少女。两人轻柔地牵着手,静默得快要天长地久。
只是,刚刚的急刹车显然破坏了两人的平衡,陆泉沉重的身体危险地晃动几下,终于擦着林松潜的肩膀无知无觉地滑倒下去。
手臂垂落,腕间刺眼的血痕落进罗屿丰冷怒的眼底。
“录下来了吗。”
“录、录下来了。”
话刚落音,早已蓄势待发的罗屿丰狠厉地冲林松潜的脸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