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听到此,偷瞥了二爷,见他镇静地听着张管事道着此事。
她不禁狐疑着,当日花嬤嬤离开,他表现之情绪外露之事,可是她想多了!
然后,一连数天,二爷都没有去探望花嬤嬤,春花都见二爷没有行动,都暗对二爷之冷漠感到寒心时。
二爷招来府中之白大夫来询问花嬤嬤病情,她终肯定他不是这后冷情之人,他要隔多日才这样做,可是有别之原因。
她看出他可会担忧花嬤嬤,便于某日。
春花正在一旁磨着墨,向练字中之二爷道:
"二爷,奴婢可向您请休几个时辰?"
江洐逸还专心致志地练字。
"为何?"
"奴婢已是回来数天,并得知花嬤嬤病着,往日得她照顾,想去探视她?"
他顿了一回笔,侧着头看向她。
被他盯得不自在之春花,欲想再道一些话来。
他便收回目光,又道:
"你看着吧!"
他没有回绝,亦没有道好,要她看着行事。
春花便知道,他答应了。
于是,当日,午饭后,她便向二爷告假,来到花嬤嬤之居所。
站于门前,抬头内里之一切,心头五味杂陈。
本是打算外出之玉意见着春花,呆愣愣立于门前,甚是好笑着。
春花,为何今日会来此?
被她唤回过神之春花,看着玉意姑姑,很是乖巧地向她福过身,道:
姑姑,安好。"
玉意上前扶过她。
"客套了。"
春花垂头笑意容容地道:
"我多天前从村庄回来,听着花嬤嬤病着了。不过,刚回来,多事着,未能抽空来,见今日有空,便来探望嬤嬤。
玉意听着她之话,拉着她之手往内走。
你是位好姑娘。
春花随着她之小步,而行着。途中又是问道:
嬤嬤如何?
还不是,老人病,难断尾。
"那要小心养着。"
"可是,小心得紧。仍是有大意之时,惟有多拘她多于屋内休歇,要于天气温和些许时,我与玉祥才敢让她老人家出来散着步。你亦时,已是深秋来着,那还有温和天,多留她老人家于屋内,她可是不依呢!要我俩耍了不知多少嘴炮,她才不外出。"
"姑姑,您俩可真是上心。"
玉意便感慨地道:
"没有她,我俩可还是飘泊着。"
这是,春花首次听着她道着有关她俩与花嬤嬤之事。
那她可是您俩之恩人!
都可以这样说。
玉意昂首一笑而过,接着道:
过去之事,不要道了,怕污了你之耳。
你看,都到嬤嬤之房间了。
谢谢,姑姑带路。
她俩相视而笑,玉意为前,春花为后,进入房间里。
迎面传来浓浓之药味。
春花蹙起眉,玉意却是习以为常,并把她引到内室。
玉祥坐于床前之凳子,正勺一口汤药给花嬤嬤服用。
玉意为春花引见。
嬤嬤,春花来探望你。
花嬤嬤听着消息,本是迟暮幽暗之双目,渐渐换上一道光彩,张头看向她,片刻,过后又是平静如梭地道:
嗯!可是来着。
嬤嬤,安好。"
可是回来了。二爷身子如何?
春花稍行前半步,回她之话。
二爷,身子已康復了。嬤嬤,可不用掛心他了。
花嬤嬤听着用肚腹回道嗯一声,便作罢。其后,向着正一勺一勺餵药汤给自个儿之玉祥道:
不用这般麻烦了,给我一口喝下吧!这样喝着,我口都可得只有苦水了。
玉祥一怔看向她,她已是接过药汤,一喝而尽了,并把瓷碗交回给她了。
你与玉意去厨房看看,可有甜食给我冲淡口中之苦涩。
玉祥接过碗子,看一记她,又看一记春花,道:
好。
她收拾妥当碗子,便与玉意离开了。
花继续又向着春花道:
过来扶我到外室坐坐。
春花犹豫了。
可是,嬤嬤您不可见风。
不怕,只要不外出便可。况且,终日都是躺在床上,亦累着。可要舒展筋骨。
花嬤嬤便掖开被子欲想起身。
春花见着连忙走上前,扶着她起身。当站妥,便于并于墙角旁之屏风夺下一件厚实的夹袄为好披上,才敢扶着她到外室坐。
花嬤嬤问道:
为何而来?
二爷,关心嬤嬤,并命奴婢来看望您。
花嬤嬤听着嗤笑一声。
春花听见,觉得她不信,又再重申道:
嬤嬤,真是二爷让我来的。
花嬤嬤闭合双目听着,又是睁开双眼,躝跚地坐到中央对着门口处之圆桌里。并自顾地提起水壶,欲想倒杯水。
春花见着,接过她手中之细活。
她松开手,让她做吧!
是否他让你来,都不重要。甚至他不让,你来才是正确的。
春花顿了一记,才接道:
然而,他关心您是天经地义的。
她摸一记杯身,感觉水不温。
水冷着了,我叫人来换壶热的来。
不用了,我都只是想喝一口,冲淡口中之苦涩。
她听着花嬤嬤如此道,才把杯子端给她。
花嬤嬤喝过一小口后,道:
天经地义,亦要看对象,他此刻之身份是府中的嫡子,当不应对一名下人过多担心。于村庄时,他都与我保持着距离,当回到侯府,于她之眼前,他更加不会表现出对我过于关心。
说着说着,可是听到她之失落。
春花听着她那失落之情,都不禁问道:
其实,花嬤嬤您是想二爷来的。
花嬤嬤看着门外之秋景道:
想与不想,他都选择不来。
春花听着她之哀伤,便道:
既然嬤嬤是如此珍重二爷,当初为何您...您还要这样做?
把他送作他人为子?
嗯!
花嬤嬤抬头淡淡地看着她,眼眸中透露着怜惜。
世间上所有经歷都让人成长,当中伴随着可有高兴,可有痛苦,可有无奈,可是忧伤...
而她再回头一看,那些经歷都已经沧海桑田了。
当然是为着他好。
春花,愚钝不明您之意。
花嬤嬤慈祥地对着她笑,并道:
如果尊卑之分,是让你尝到世间之悲哀。那你何知,嫡庶是会让人憋屈地活着!
嫡.庶?
春花惊讶地看着她。
你未为人母,未必体谅我之苦心。倘若他为我的儿子,于一眾奴僕面前,他当然为主子,然而,于嫡子面前,他亦不过为僕人。纵使他有多大的才干能力,豪情壮志,都要谦让给嫡子,不可盖过他之风头。因为尊卑有别,嫡庶分逕。
春花听着她之话,甚是有些呆滞。
花嬤嬤瞥了一记她,没有再多说了,始终她还未为人母。有人拚命到由庶子爬上嫡子之位置,欲想办证乾坤,有人一生下来是嫡子,便会坐拥天下所有。
她看着杯中之清水,映照出来之脸庞,已是美人迟暮之样子了。
曾经,因为此张脸,她有幸伺候侯爷,并能怀有身孕,并一索得男。
那时,她暗自喜悦,侯爷许下承诺会立她为妾。
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于侯府,有着属于她小家庭了。
然而,于坐月子时,夫人来说之一席话,把她原先之幻想全部打灭了。
她不顾大腹临盆,孕妇不能进產房之忌讳,带着手中端着木盘子之孙嬤嬤进来,并看着襁褓中睡于她床侧之婴儿,道:
这孩子生得俊俏,有像你之眼眸,又有像侯爷之鼻子及脸型。
年轻时之花嬤嬤看着她甚是紧张,便慌忙坐起身,欲想下床,却被她阻止了。当听着她之说词,更偏惶恐。
妾身,代少爷感谢夫人之廖赞。
夫人对着花嬤嬤温柔地笑,然后,坐于床侧逗弄着婴孩之脸蛋,惹得他咯咯地笑。
你看,他多有灵性,将来必会是我侯府中聪慧之儿子。
花嬤嬤覷看着夫人,不明她葫芦卖什么药,都卖巧乖地道:
那也要夫人之惜心教导。
孙嬤嬤大声喝叱道:
一名庶子,何德何能要一名正室教导。
夫人呵斥道:
孙管事!
是,夫人。
夫人仍温柔地看着花嬤嬤。
你明白她这话之意思吗?
妾,越规了。
不要紧,他得不到我之教导,是败于出身,如果他是我之子,我必会为他宴请名师,助他封侯拜相。
花嬤嬤听着她此话,明白到夫人是衝着她而来的。
还请夫人为妾指点一条明路。
圣上要指派侯爷镇守边疆。
此事,花嬤嬤都略有所闻,这样又与此事何关。
侯爷在外,我不放心,想寻一个知根体性之婢女去照料他。你可愿意?
花嬤嬤听明她之意,更是压抑着内心之悲凉。
夫人,您这般容不下妾?
并非我容不下你,是我需要一个人替我去守着侯爷,你是绝佳之人选。
为何是妾?
因为你有儿子!你想要一个侯府妾身之身份,生之儿子是庶子,还是用一个通房奴婢之身份,替我到塞外守着侯爷?
花嬤嬤毫不犹豫,拖着虚弱之身子,爬下床,并跪于她之面前。
奴婢,愿意替夫人到边关守着侯爷。
望你做到,替我守着他。我便诚意收他为儿,要他以巨鹿侯府嫡次子之身份活于这个世间上。
花嬤嬤得夫人之承诺,重重地于她面前叩着头。
夫人看向孙管事,点着头,把手中之汤药端到她面前。
"喝了它吧!"
花嬤嬤看着那碗汤药,却迟迟没有拿起。
夫人见着,便问道:
可有疑问?
夫人,如何让他成为你的儿子?"
你信不过我?
不是,奴婢只...是,只是想...弄过明白.
夫人看着她惊惶失色之样子,亦没有责怪之意。
告诉你亦无妨。把手伸过来。
花嬤嬤照着做。
夫人把她之手按于肚皮上。
花嬤嬤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她。
很软!软得不合理。而且,她有过生孕经歷,明白孕妇之肚皮是何样的。
夫人依然微笑地看着花嬤嬤。
我已与大人说了,会于这一两月生下孩儿。其后,以初生孩儿不能见风为由,不让人见,过多两叁个月之后,才带他出外见人。我想外人应难以分别出来。"
花嬤嬤再没有任何疑问了,很是爽快拿起药汤,没有过问内里可是用了什么药材煲成,直接把它喝下。
一口一口苦药从咽喉间,滑下到肚皮,她觉得它是甘甜的,只要能令夫人安心...
这样,她便会待我儿好。
待花嬤嬤喝清光,把碗子交给孙管事后。
夫人见孙管事点着头,便道:
"过多十几天,候爷便要出发了。你,都命人准备。"
是,夫人。
花嬤嬤跪着恭送她离去,才抬头看向床榻上之儿子,神情甚是满足的,没有任何哀伤之神息。
她为她儿博来一个无价之嫡子身份。
其后,花嬤嬤追随候爷到边疆,替夫人守着他,不让他身旁再有别之女子。
直到,几年后,候爷有机会回京城述职,她随伴其身旁回来。
回到侯府门前,看着夫人立于此,手中牵着一名粉雕玉砌之小男孩。
她温柔地跟他道:
"逸儿,向爹爹问好。"
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向候爷道:
"逸儿,见过爹爹。很开心您回来。"
候爷上前拥着妻儿。
花嬤嬤于他身后见着。
他顶着清澈无瑕之眼珠,对着身旁之人都是文质有礼,善良有爱。
觉得所有之付出及牺牲都是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