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长的钟声回荡,清早,人烟较少,她不知道自己格外显眼,或许是格格不入。
那抹靓丽与清冷是压低的帽檐和低调的穿着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余光之中左手边似乎过来了一个人,温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却在发现那个人时眼神迅速错开,就像瞥见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右手尽可能自然地压了压帽檐,收敛起来那份惴惴不安,温婉加快步伐朝寺庙走去。
只是终还是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温婉——
被叫到的人吓了一哆嗦,朝寺庙门口小跑去,但还是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陈煜一脸玩味,颇有一种学生做错什么事被他抓包一样,却在瞥见小朋友明显肿起来的眼皮的时候,还是收敛起了那股子好笑,正色,试探性地问她。
求什么?
小孩没理他,他想再问的时候瞧见了小孩一脸冷色,看着寺庙上方的牌匾。
陈煜往旁边闪了闪,小孩决绝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一丝留恋,踏过门槛,进了寺庙大门。
一股烦躁开始翻涌,陈煜抬头看了看天,深吐一口气,跟上了那小孩。blsℎцbēи.cōm(blshuben)
万一出事可怎么办?
小孩手里攥了一把香,正在旁观上香的人是怎么一个流程,眼神纯粹而清澈,闪烁着光芒。
几分钟之后,小孩去点燃了那把香,然后仿照刚刚的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举香、鞠躬,随后
将香插到了巨大的香炉之中,又去了佛像下面,笔挺地跪在金黄色的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许愿。
她许愿许得挺快的,不到一分钟,磕了个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色的纸币,塞进了那红色的箱子里。
目标明确,看来却有所求。
陈煜盯着她凝神思考,若是今天来的是姜子衿、许景泽之类的学生,他毫不犹豫地怀疑她们是来求佛保佑她们不挂科的,但是温婉似乎不存在这个问题。
小孩并没有就此离开,又往寺庙里面走了走,如同刚才的布局,寺庙最深处还有一个巨大的佛像,香炉里香烟袅袅升起。
陈煜看到小孩回去又买了一把香,点燃之前突然想到什么一样,看了一眼那功德箱,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口袋。
很快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陈煜看到小孩走到了他的面前,手里还握着那把香。
老师——借我点纸币。
陈煜掏出钱夹,抽了一张最大的给她。
有事夏迎春,无事钟无艳,说的大抵就是她这种人。
小孩给完香油钱之后,看了陈煜几眼,许是刚刚借钱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陈煜迎上去。
走,我请你吃饭。
温婉兴致缺缺的样子,脸上神色像蒙上一层灰土一样,摇摇头就想要走。
陈煜也不挽留,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抱着胳膊轻飘飘地甩了一句话。
我记得某人上个月刚刚评上什么优秀学生,今天就来搞封建迷信?
这话起效,温婉愣了几秒钟,直接拐了个弯回来,看向陈煜,没有想象中的戏谑与半带挑逗的威胁,只是严肃的面容和蹙起的眉毛带着几分担心,温婉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陈煜示意温婉跟上他,温婉便老老实实跟在身后,像是家长捉住了做坏事的孩子然后领回家一样。
两人到了寺庙一隅,很是安静,温婉坐在石凳上,陈煜也坐了下来,站着的人总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小孩不易敞开心扉。
出什么事了?
语气冷静而又自持,带着些探究,却不会让人感觉反感。
意料之中的空气当中的寂静,看过去只看到小孩眼眶里打转的泪花。
有些人提及伤心事就会忍不住泪如雨下,不想哭但确实是忍不住,陈煜等温婉平复下来情绪。
我爷爷生病了。
什么癌?
陈煜很是敏锐,直入主题。
胃癌。
温婉抬眸只见那张俊脸波澜未变,随后便听到了带着安抚的一番话。
现在科技手段和医疗手段都很发达的,癌症即使不能被治愈,但是五年、十年、几十年不复发的大有人在,配合医生好好治疗就行了。
一句句话,一个个字,像是催泪弹一般精准打击,温婉眼眶里的泪水翻涌成花。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她的出生便是父母的一种羁绊,爱她的奶奶早早离去,如今连爷爷……
清冷的目光落到的灰墙逐渐变得模糊不槛,泪水翻涌成花。
挫折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人们很难想开,长久以来被压抑在心中的忿忿不平会迅速膨胀甚至于吞噬掉整个人。
绝望、抱怨、不忿、痛惜、不舍、悔恨……会一直伴随着整个过程,直至死亡真正降临的那一天。
陈煜觉得自己向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与其给她希望,再让她看着希望破灭,痛苦来临,倒不如一刀斩乱麻。
生死是永远避不过的一个话题,曾经以为考试是最大的磨难的那批人总还是要成长的。
陈煜刚刚即将飘出口的其实他们终将离去终究还是被生生咽了下去。
递过去纸巾,看着小孩哭够了然后缓缓开口,我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有时候人很难感同身受,别人的安慰只会化作催泪剂,哭的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不会听进去。
还不如让人哭够了,哭累了,发泄一场,也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小孩没有动弹,陈煜烦躁地摸了摸头发,率先站了起来,跟上。
步子率先迈出去,他转身一看发现人并没有跟上来,噎了噎,大步迈到了温婉旁边,拽着小孩上的衣服,宽大的黑色牛仔的一角,直接将人拽了起来,微微冷下些脸,跟上我,带你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