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了身米白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枚简洁的珍珠吊坠,手腕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链子,整个人低调又温柔。
说话语气却是活泼开朗的,一看就是世家出身的大小姐,一直过着没有挫折顺风顺水的人生,对整个世界的态度都友好宽容。
“这么冒昧地约你出来喝茶,会不会显得我太主动了?”周朗为苏沁拉开椅子,苏沁坐下来,落落大方地问道。
“当然不会,这是我的荣幸。”
“说真的,虽然周先生可能对我了解不多,但我对周先生的事情却知道不少呢,”苏沁垂头轻笑,刷的根根分明的纤长眼睫遮掩住眼神。
但却没有丝毫羞涩的意思,倒像是精心设计好了这个动作一样。
“周先生在法律业界名声很响,我看过好多关于你的报道。前几天刚刚胜诉的那桩案件,我还专门看了庭审的直播,特别是法庭辩论环节,实在是太精彩了。”
“本职工作而已,拿钱办事,自然要尽职尽责。”
“舒仪姐也提过周先生很多次呢,让我一直好好奇,她口中又有能力又独立自主的帅气弟弟,到底是什么样子。”说完,苏沁貌似害羞地捂住嘴,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有这种毛病,一不小心就说很多。”
不过,今天算是不虚此行,她捏着手中的茶杯,脉脉的眼神欣赏着周朗比庭审镜头里更加帅气的面孔。金丝边框眼镜刚刚好地中和了他的脸给人带来的性吸引力,但又更添了几分禁欲的味道。
苏沁藏在桌下的双腿,忍不住互相磨蹭了一下。
“其实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周朗就好。”
“可以吗?”苏沁满脸惊喜和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自然相谈甚欢。
周朗一贯最擅长把控聊天风向,即使说话不多,总能把握住对话的节奏,又能说道人心坎儿里去。
况且,做律师还算有些好处,那就是永远不缺让人感到新奇的谈资。
周朗随便挑几个案子简单讲一讲,苏沁就乐不可支,听的极入神。
只不过,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经过了精心的编排,好像到了该好奇的时候,就要表现出疑惑的样子,到了该惊讶的时候,就该表现出惊讶的样子。
好像跟千千万个名门淑女没有任何区别。
跟舒仪除了长相不同,其他地方有没有区别?
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修养是深入骨子里的,一颦一笑都像是经过了严格的程序设计。滴水不漏,但也看不到半分真诚。
好无聊。
如果全世界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人类的灭绝进程都能加快不少。
如果是聂容嘉,肯定不会在听到一桩杀人案的时候,先是捂住嘴惊讶地瞪大双眼,再发出长长的一声“诶——怎么会这样!”
她只会一脸遗憾地说:“完了,有自首情节,又是激情杀人事先没有预谋,被害人还存在一定过失,估计是判不了死刑了。”
……怎么又开始想她了。
周朗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回到苏沁身上来。
“嗯,确实是这样,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表情认真,眼神里写满了认同。
其实刚刚苏沁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苏沁获得了他的认可,脸上的笑容在今天可以说是头一回这么发自内心。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苏沁起身,拿起身后的包包,朝洗手间走去。
周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穿帮。
“容嘉,你平时工作是不是很忙?”
“嗯…还可以,分时候。有时候同时接了好多个案子,就会忙一点,如果没有案子,虽然很清闲,但是心里又会有危机感。”
一天不打工,浑身就难受。聂容嘉把这种心态称为贱的发慌。
话是这么说,但这份工作的确给她带来了很高的成就感。
但在出了赵婷的意外之后,她也的确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怀疑。
走到今天,她究竟是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难道她真的要听盛铭泽的话,换个赛道试试看?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容嘉,我真的好羡慕你。有自己的事业还有自己的生活,我上学的时候,一直都很憧憬自己有朝一日能站在法庭上…”
封暮暮的声音越来越弱了下来。
“其实现在也不晚啊,”聂容嘉很不能理解,贵妇有钱有闲,读个书还能算镀金,等毕业出来有夫家支持想必也不会缺了案子,就当是哄她开心了。
对于封暮暮来说,想要成就她心目中的“自我价值”,应当是很容易的事。毕竟,有钱人的试错成本比平常人要低太多。试试看不喜欢,不做就是了。
金卡戴珊都在考加州律师牌呢。
封暮暮摇头:“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轻易…哎呀,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
茶香袅袅,弥散开的团团雾气掩盖了她的表情。
惆怅也有,落寞也有。
“我去一下洗手间。”聂容嘉站起来,问过服务生洗手间的位置,走了过去。
刚走进隔间,就听到隔壁隔间有一个女生在打电话。
“嗯…聊得还不错,我跟周朗还挺投缘的,也很有共同语言。对对对,本人比杂志上面还要帅呢哈哈哈,赚到了赚到了。我有80%的把握能把他拿下。什么?哎呀剩下的20%不是谦虚嘛…”
苏沁推开门,洗手,挂掉电话,离开。
聂容嘉在隔间里面发呆。
周朗?是她认识的那一个?
他这是来相亲了?
回到位置上,聂容嘉问道:“我还有点事,不如我们今天先到这里?”
她有点心不在焉。甚至想要走去隔壁包间看看,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位周朗。
“好,我真的很喜欢跟容嘉聊天,你不会嫌我烦吧?”封暮暮的表情有些局促,“我平时也没什么能聊天的朋友,能认识你让我特别高兴。”
“怎么会?”聂容嘉说道,“虽然我平时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不过,只是出来吃个饭逛个街还是绰绰有余的。”
“嗯…我还有一个请求,刚才我们聊天的内容,你不要告诉盛董好吗?”封暮暮咬唇,颇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我们两个的聊天,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聂容嘉哭笑不得,“他又不是我妈,还要我给他报备行程。再说,虽然你不是我的客户,但我跟人聊天一般都是严格遵从保密原则,放心好了,我很专业的。”
封暮暮这才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奇怪,这位宋太太,初见明明像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女人,可聂容嘉怎么总在谈天说地间感到一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