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之中,冰水格外刺骨。
你是谢家遗失十五年的孩子。
当你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你的手中还握着尚未拧干的衣裙,十指冻得跟胡萝卜般。
在你尚未反应过来时,你已经坐上了回到谢家的马车之上。
面前的老嬷嬷絮絮叨叨地同你说着谢家的规矩。
你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愈发莫名的恐惧。
对未知的恐惧。
你拍了拍心口,安慰自己莫要多想,自己不是都要归家了么,有亲人,至少以后也有些倚靠。
嬷嬷说你是出生的时候被稳婆给换掉的。
你的母亲是大夫人。
到家的时候,你忐忑不安地下了马车。
你的身上穿着并不合适的衣裙,你太瘦了,原本十五岁的女孩可以穿上的衣衫穿在你的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
因为时间紧急,嬷嬷说只能归家之后再给你换新的。
你的父母在大堂等你,你按照嬷嬷的吩咐向你的父母行礼。
可是他们并没有你想象中的热情。
你的父亲只是捋了捋胡子,把一些提前备好的礼物给了你身后的仆从。
而你的母亲也不曾用正眼看你。
你坐在他们的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
饭菜很合你的胃口,但是你却有些食不知味。
吃到一半,从外面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而你的母亲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笑容。
保养得当的面容上勾起了一抹喜意,连你的父亲也都有了些好情绪。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着宝蓝色长衫的少年,头戴玉冠,簪星曳月,眼仁乌黑,唇色殷红,自带笑意,举手投足之间都贵气十足。
少年人顺滑的青丝编成了精致的小辫子,垂在脑后,路过你时发辫若有若无地擦过你的面颊。
“我儿终于回来了。”
彼时你才意识到,这个就是同你互换的那个少年。
你顺着母亲的声音抬眸看他,当你看清了他的面容,顿时心中升起了紧张的情绪,低下了头。
“妹妹怎么不抬头?可是怨我?”他的声音清润,可这样温柔的声音在此刻的你听来不过催魂索命的阎罗爷。
怎么会是他?
“真是没规矩。”你的母亲把碗筷放下,叮当的脆响让你脆弱敏感的神经愈发害怕。
“不是……不是的……”你抬眸解释,可当你看到他,你就想起那一夜的荒唐。
“母亲,莫怪妹妹,妹妹受苦颇多,一些事情,慢慢教导便可。”他在你的母亲面前说着讨巧的话。
“我儿乖巧。”你的母亲用帕子抹了眼角,夸赞着他。
“母亲……”你小心翼翼地叫着她。
“好了,饭毕之后就去翠竹苑罢,你的哥哥听闻你要归来,特地给你选的好院子,日后你跟着他好好学规矩。”你的母亲冷淡地说道。
“是。”你艰难地应着。
彼时你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泥淖之中,几乎无法呼吸。
院子布置得颇为漂亮,可你的脑子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谢奕。
那个你名义上的哥哥。
亦是你曾经一度春宵的所谓恩客。
你泡在热水之中,舀起清水拍在你自己的面颊之上,想让你自己清醒些。
这世上怎会有这种巧合?
昔日谢奕中了合欢之药,机缘巧合之下你被打发过来送水。
原本只是简单的送水,却成了那公子的解药。
所有人都说你要一步登天,可你并不想要。
你不想卖笑,只想清清白白地过安稳生活。
后来谢奕也来过几次,似乎一切都在昭示着你得了他的喜爱。
他会在夜中亲吻你,你总是躲避。
后来他便没有再来过了,而这里是惯会捧高踩低的地方。
总有些小人会怨恨、妒忌你。
你沉入了水中,身体的窒息感让你从回忆返回到现实。
一只手轻轻抚弄着你的肩胛骨。
你惊讶地回头,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那只手已经顺着肩胛骨拨弄雪团。
“你且离开……”你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慢条斯理地取了干净的布巾擦拭着你身上的水珠。
“妹妹怕我?”
他将你横抱,一步一步走向卧房。
卧房之中有一台红木拔步床。
装潢华贵典雅,就如同他本人第一眼看上去那般。
“妹妹先前在床榻之上时可不会这般冷淡。”他像是故意折腾你,衔住了红珠用力咬了一下。
房内燃着清新的荔枝香,连带混杂着他身上的檀香味,挂在他手腕上的佛珠在你雪白的肤上印下了红痕。
据说他还是被有名圣僧收的记名弟子,可为何行事这般荒唐?
“请你自重。”你艰难地推开他。
可他却能轻易粘着你。
“真弱。”他乌黑的瞳眸在昏暗的烛火照耀之下显得愈发恐怖,“妹妹,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逃离么?”
他的衣衫已经解开,宽大的袖袍能够将你轻易拢住。
你身上一寸一寸肌肤都不曾被他放过。
“是你故意的么?”你看着他,“我的身份。”
“只是好奇,简单查了查,多好,妹妹回家了。”他吻住了你的唇。
“既是兄妹,这样的事情,有悖伦常。”你骂道,“疯子。”
你打了他一巴掌。
或许真的是这一巴掌打醒了他,他最后并没有继续,只定定地看着你,最终将衣衫整理好转身离去。
那一夜你几乎整夜都不曾合眼。
等你稍微睡着一些时,天已经大亮,你错过了给母亲请安的时候。
你的母亲冷冷地看着你跪在地上,而谢奕则是坐在一旁帮你母亲剥橘子。
“第一日便这般没规矩,回去把女戒好好抄上几遍。”你的母亲说道,“便是这十多年在外游荡,性子也十足的没规矩,你且好生学着,日后莫要辱没了谢家门楣。”
“是。”
你想向你母亲解释,可张嘴时却看到了谢奕若有若无的笑。
你感觉到了威胁。
“午后去你哥哥那里学规矩。”
你小心翼翼地揉着青紫的膝盖,一瘸一拐地往翠竹苑旁边的碧荷阁走去。
你的哥哥就在不远处的楼阁。
碧荷阁中有不少亭台水榭,不远处的小池塘都是谢掉的苦荷。
有几个仆从正在池子里捞鲜嫩的藕节。
你看了一眼藕节,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你听见谢奕唤你。
“似似。”他的手中提着一盏未曾点起烛火的八角宫灯。
你有些疑惑他为何白日提灯。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仆从都缄默不语。
恐惧感在你的心底蔓延。
你想要退却,却被他拉住了手。
“似似也不想被母亲责罚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只手握得愈发紧。
你被带到了那间幽暗的楼阁。
唯一一点光亮是谢奕手上的宫灯。
身后的门被仆从面无表情地拉起,瞬间黑暗笼罩了你的周身。
你被谢奕抱住。
他将你放到了软塌之上,宫灯放到了一旁。
你的罗袜被他轻柔褪下,冰凉的药膏涂到了你的伤口之上。
“很疼吧?”他抬眸看向你。
你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呆呆地摇了摇头。
你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突然如此,让你十分手足无措。
“之前是阿兄的错,日后不会了。”他温声说道。
这样巨大的转变让你愈发觉得不适应。
好像哪里不对劲,可你又说不上来。
“没关系的。”你最终只能点头接受。
给你上完药之后,他真的开始教你读书识字,仆从端上了一碟子糯米藕,他把糯米藕放到你面前。
他很细心,也是个很好的老师。
你吃着糯米藕,同时也想起你听到的那些传闻。
你名义上的兄长,年纪轻轻已经是举人,日后便是考取个状元郎也不在话下。
所以,你父母的态度如此,似乎也不奇怪了。
也因为如此,你的母亲并未让谢奕离开。
谢奕算是个守信之人,之后他便真的没有再对你做过什么了。
他真的能够算得上一个很好的哥哥。
琴棋书画,他都亲自教你。
你的母亲面对你的改变,也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你要议亲了,原本你也算有所期待,毕竟这世道总是告诉女子该嫁个如意郎君才是好出路。
可不知为何,外面开始流传起了你并非完璧的消息。
你的母亲顿时大怒,找了嬷嬷给你验身,果真并非完璧。
你屈辱地被捆缚在床榻之上,你的母亲厌恶地望着你。
染着鲜红的蔻丹的指尖戳着你的眉心。
“在花楼长大的,果真都是贱胚子。”你母亲的厌恶令你恐惧,你想摇头解释,可话到嘴边,你母亲絮絮叨叨地数道,“那我儿的前程该如何……你可要连累了你哥哥的婚事。”
谢奕这些年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都待你极好,你……不能忘恩负义……
最终的结果是你母亲想把你嫁给一个行事浪荡的纨绔子弟。
那纨绔子弟的家业颇丰,至少能给谢奕带来助力。
可你却生了反抗的心思。
“母亲,儿不愿嫁,把儿送到尼姑庵罢……”你找到了你母亲,第一次说出了你的想法,“儿当初亦是身不由己,此事……”
下一刻你那衣着华贵的母亲就给了你一巴掌。
“不愿意?那便只能死了,好歹给娘换一座牌坊。”你的母亲说着一句句伤害你的话。
你已走投无路,你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碧荷阁。
谢奕正坐在那昏暗阴沉的楼阁之中拿着书看着。
你几乎算是爬到了他的面前,雪白的面容上泪珠涟涟,纤细的指骨握住了谢奕的腕骨。
“哥哥救我……”
他微微歪头看你,明明渐渐长成了青年模样,身量亦不算单薄,可看人时总让人感觉其颇具少年意气。
“似似不想嫁?”
你没注意到他眼神之中的势在必得,被拿捏的命运让你无比畏惧。
“可是没办法了,似似不想嫁也得嫁了。”他残忍地说出了你无法反抗的命运。
他在报复你。
你想起了彼时他苏醒时看到你的厌恶。
后续:爱发电or老福特:一发完(链接在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