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好奇,宋溪浔上周五一回到家,就点开了刘妙很早之前发给她的学校论坛的网页。
首页大多都是关于那晚的文艺汇演,最顶上的那条就是问高一3班弹钢琴的女生叫什么名字的帖子。
阿斯巴甜不甜:救…我是隔壁4班的,怎么一直没注意到3班有这么好看的人,是不是转学生啊??
极夜有极光:她是1班的啊,名字我不知道,艺术节那天见过一面,大佬弹了一首儿歌,这就是高手的世界吗?
这药只有副作用:歪个题,原曲是啥,也是纯音乐吗?太好听了啊啊啊,发个音源吧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极夜有极光:感觉很像上周二广播里的那首歌,但是我去听了感觉又不太一样
阿斯巴甜不甜:[图片][图片][图片]学校官网上的录播里截的,就是说真的好想跟美女交朋友,快告诉我她是谁哇啊啊啊
Jenny不喝粥:姐妹们,我是同组拉小提琴的,这位漂亮姐姐是1班的尚迁迹,她真的好温柔呜呜呜,会很耐心地解答我的智障问题!!
Jenny不喝粥:真的,我们组本来废得要死,全靠神仙妙手回春,原曲就是广播里那首,我们班同学选的曲子,她听完之后顾忌到我们叁条咸鱼就改编了一点,所以听起来不太一样啦。
Jenny不喝粥:还有还有,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
宋溪浔点开图片,清晰度不高,通过衣服勉强看得出来是尚迁迹,随意地划走之后看其他评论去了。
她看着“漂亮姐姐”这四个字愣了半天,她的傻妹妹看起来有这么成熟吗?
后面几页的评论差不多都是“啊”和感叹号的随机组合,她关掉手机前还是返回第一页,点开楼主发的叁张截屏,一张张地长按保存。
时间到了五月份,宋溪浔这次月考的总成绩和尚迁迹同分,没等她暗喜多久,试卷一发下来她便发现她的同桌忘了涂数学试卷上的答题卡,算上那些分数她这次考得比上次还差。
宋溪浔:……
周二下午的班会课被用作统一体检,学生们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排成纵队。
宋溪浔走进队伍里,身边的尚迁迹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左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她只得无奈地开口道:“是按名单顺序…”
她总觉得她的妹妹最近越来越黏人了。
“嗯?我们在名单上就是连着的呀。”
尚迁迹找到两人的位置,一前一后地站过去。
“噢…是按姓氏首字母排的吗…”
宋溪浔记得她七岁以前也姓尚,如果那时候没有改姓的话,妹妹现在应该会记得自己吧。
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的父母不是夫妻关系,那个家族可不会承认自己这样一个私生女。
“按座位排也一样,寝室床位也一样,”尚迁迹慵懒地靠在宋溪浔肩上,小声补充道:“成绩也一样。”
她挑衅似的看向队伍之外的另一个人,语气里还有几分得意。
这是她的姐姐,本来就只能和她站在一起。
宋溪浔全然不知道尚迁迹的这些想法,她一听到成绩两字就气不从一处来,伸手使劲捏了捏身边人的脸颊才作罢。
是啊,她的妹妹在各方面都那么优秀,作为这个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再合适不过了,自己有什么资格觊觎她的位置。
基本的身高体重测得很快,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排队上,尚迁迹转过身和宋溪浔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食堂菜聊到宿管阿姨。
和人交流这件事原本会给宋溪浔带来很大压力,不过她发现和尚迁迹聊天就很轻松,即使内容很无趣。
或许是她的妹妹性格随和的原因,她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惹她生气。
“我前天做了一个梦。”尚迁迹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梦?”宋溪浔顺着她的话问道。
“我梦到你是Alpha,还在易感期。”尚迁迹认真道。
“啊???”宋溪浔愣了一下,面色古怪地问道:“然后呢?”
“我们在一个房间里,我躺在床上睡觉,然后你就走过来…噢对了,你的信息素是糖果味的!”
“…嗯,我走过来,之后呢?”宋溪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继续问道:“那你也是Alpha?”
“不是啊,我好像是Omega,”尚迁迹回忆道,她看着对方微红的脸颊,笑得意味不明,“之后…之后嘛…你猜。”
易感期的Alpha和Omega共处一室…
这之后…好像也不用猜了…
“…梦都是相反的。”宋溪浔急着否认。
“反的?所以是…你躺在床上?”
尚迁迹收敛起笑意,作出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天真地眨巴眨巴眼睛。
“什…不是!”
宋溪浔被她说得愣了半秒,随后羞恼地反驳道,支支吾吾地继续开口:“我是说…那个…意思是你这个梦是不可能发生的…是不存在的…”
“噢,原来是这个意思。”尚迁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宋溪浔总觉得这人现在的样子不太对劲。
罢了,梦境而已,本来就是无厘头的,估计对方也没放在心上,朋友之间开开玩笑就过去了。
等了十分钟左右,总算快到她们的位置了,尚迁迹探头往前一看,惊讶地说道:“诶,原来还要抽血的。”
“体检不是都要抽血吗?”宋溪浔随口回应道。
“是吗?我初中体检都不用。”尚迁迹记得初中时候在学校统一体检的人都没几个。
“抽血不疼的…”宋溪浔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
她记得小时候医生来家里打针的时候,她的妹妹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怎么哄都哄不好,最后是她抱在怀里蒙着眼睛,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耐心地夸她有多勇敢,在那人压抑的抽噎声中结束的。
体检结束后已经下课八分钟了,跑去食堂抢饭失败的同学只得回到教室啃面包,然后在晚自习结束后去抢夜宵。
“啊啊啊,吃不饱,就这一块面包怎么可能吃得饱!”
“都叫你买吐司了你不听。”黄诗瑶冷漠地回应。
“哎呀!吐司根本没味道!我宁愿饿着也不会吃一口吐司!”胡梓睿叉着腰严肃道。
“试试这个?”程嘉悦用纸巾半包起一片吐司,递给身边的人。
“啊!这上面是果酱吗!”胡梓睿两眼放光地接过,咬了一口之后就含糊不清地喊道:“好次!这个好次!”
“……”黄诗瑶在边上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还是我家宝贝懂我!”胡梓睿幸福地搂紧身边的程嘉悦,小声抱怨道:“辣鸡学校毁我青春!连饭都做不够还上什么学!”
程嘉悦任由胡梓睿贴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清博初中的饭菜是不是很好啊?”黄诗瑶好奇地问道。
“…嗯,挺好的。”程嘉悦咬了一口手里的吐司,随口回应道。
“唔,是不用抢的那种吗!?”胡梓睿惊讶地问道。
“你这不是废话吗。”黄诗瑶斜眼看她。
“喂!那你这个问题不也是废话吗!”
“没有你的废!”
“你的才最废!”
……
被两人夹在中间推搡的程嘉悦无奈地站起身,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才勉强脱离了纷争。
“去哪里?”尚迁迹看着她的同桌放下笔。
“啊,什么去哪里?”宋溪浔拿起一片吐司疑惑地看着尚迁迹。
“…没什么。”
“今天没有买牛奶吗?”宋溪浔注意到那人桌上只有一袋吐司,没有往日里的纯牛奶。
“小卖部里没有了。”尚迁迹趴在桌上闷闷地答道。
“多喝热水。”宋溪浔正经地提醒道。
“……”尚迁迹沉默地继续啃吐司了。
“没有了吗?那我给你倒…”宋溪浔拿过她桌上的空水杯就要走。
“不要!”尚迁迹抢过水杯,看着对方被自己吓得愣在原地,只好又尴尬地说道:“我自己去好了。”
“好吧。”宋溪浔看到那人急着走开的样子,诧异地缓缓坐下。
尚迁迹一走进饮水间就和从里面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对方手里白色的药丸散了一地。
她后退了半步,忍耐着心中的烦闷,刚想蹲下身帮忙捡起来,一抬头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反倒是漠然地绕开了这一地的狼藉,若无其事地走到饮水机前接水。
看着对方背对着自己一言不发,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模样,程嘉悦弯腰捡药的手一顿,站起身后故作镇定地问道:“她知道吗?”
“谁知道什么?”尚迁迹关掉热水开关,侧过身斜睨着身后的人,毫不掩饰其中的轻蔑和不屑。
“你喜欢的那个人,”程嘉悦不再去捡地上的药,她跨步走到那人身边,随后撂下手上的药瓶,安静的饮水间内响起不小的碰撞声,同时平视着身边的人继续道:“她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做过什么事吗?”
空气凝固了数秒。
尚迁迹缓缓地把水杯放到饮水机上,像是才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似的,她转过身亲近地牵起对方的右手,软下语气乞求道:“不知道呢,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她?”
“什…”程嘉悦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还没来得及说话,右手被牢牢抓住的同时又被猛然向前拉拽了一把。
对方的动作在她眼里像是被调慢了倍速,右手传来的寒意在炎热的今天似乎渗透了她的全身血液,本能的恐慌促使自己拼命挣扎——只是为时已晚。
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从右手臂传到大脑,她倒吸一口凉气,颤抖地扶着右手,靠在墙边勉强保持住平衡,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尚迁迹并不理会身边人粗重的喘息声,她的目光也没有在那可怖的伤口上停留半秒。
她在温水下细致地洗完手,拿起还在冒热气的空杯盖上杯盖,这才瞥向墙边浑身颤抖的那个人,冷笑一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不敢说,对吗?”
“…你这个恶魔。”程嘉悦忍下疼痛带来的泪水,咬牙切齿地沉声道。
“啊,还有那个手表,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当是送给你的了吧,”走出饮水间的时候尚迁迹忽然想起这件事,环视周围没有任何人,于是又随口补充道:“毕竟卖掉也够你们全家一年的开销了。”
与此同时,教室前面的胡梓睿和黄诗瑶还在打闹,从后门走来的刘妙嘴里啧啧作响,一脸痛心疾首地坐到座位上。
“他说有啥事?”潘穗琪凑近问道。
刚才是门外的陌生学生找她们,她的同桌立刻就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还能啥事啊,找迁迹的呗,”刘妙故意加大音量,探头观察着讲台前低头学习的那个人,继续说道:“人家说是昨天借了她的笔,刚才特地来还的。”
“那笔呢?”潘穗琪十分配合地追问道。
“哎呀,说是要当面还。”刘妙加重了“当面”两字。
宋溪浔:……
明明是她借的笔,而且她昨天说了不用还。
“想什么呢?”尚迁迹看着宋溪浔一手撑着脑袋,一手不断拔盖笔帽,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连自己回来都没注意到,便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
“…没有。”宋溪浔叹了一口气,大腿上突然一重,她低头看着那人躺下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便伸手戳了戳妹妹的脸,无奈地提醒道:“教室里还有人呢。”
想到刚才刘妙的话,她心情复杂地补充道:“过一会门外可能又有要找你的人了…”
“噢…”尚迁迹牵起宋溪浔的左手放在眼前专心地把玩,时不时伸进指缝之间揉搓着,随口应道:“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可以咬吗?”她抓着那人的手,期待地看着上方的人。
宋溪浔被这个奇怪的要求吓得愣了半秒,低头看着对方眼巴巴的样子,本能地就要答应:“可以…不是!你…干嘛总想咬我…”
“我不是说过了吗…”已经微张开嘴的尚迁迹听到那人的后半句话又有点委屈,认真地小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那你轻点咬。”宋溪浔慌张地避开眼神接触,最后还是妥协了。
门边的胡梓睿见到程嘉悦就热情地抱紧了她,激动地问道:“我能再吃一片果酱吐司吗!?”
“嗯…可以。”接触时右臂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她强装镇定地背过手,没有让身边的人看出来任何端倪。
“好耶!!!”胡梓睿欣喜地拿出吐司涂上果酱。
程嘉悦从书包里拿出校服外套,咬牙忍耐着那一处钻心的疼,背对着胡梓睿缓缓套进右边的衣袖,穿戴整齐后的她抬起头正要转身,却和身前的宋溪浔对上视线。
“你的手…”宋溪浔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是被那像是伤口一样深红色的痕迹吓得不知所措。
“…你看错了。”程嘉悦转过身,平静地回应道。
“可是…唔。”宋溪浔刚想继续追问,突然感到右手手指一疼,她低头小声嗔怪地唤道:“迁迹…”
“啊,对不起,没控制好力度…”尚迁迹自责地立即道歉。
“…没关系。”
宋溪浔再次抬起头时,刚才身边的人已经走出教室了。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