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一直以为她是恨我的……”花折月哆嗦着唇,惨然的笑,“她竟然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素瑞怜惜的看着她:“她是个母亲啊。”
花折月睁大眼,眼底泛起了水光,努力不让它掉下来。缓了缓,扯出一个笑:“我知道了,走吧回去吧。”
素瑞叹了口气:“不去试试吗?”
“不了。累了。”花折月动了动唇角。“不过情劫。”
驾云时正遇云海翻腾,花折月忽而想起很小的时候,母亲牵着她的手走在山巅上,云朵绕着身侧,母亲的手温暖安宁,好似能握着一辈子。
那时候,纵使冷淡也是好时光。
花满月这个人,族长独女,千金之躯。前半生过的顺风顺水,偶然遇见雪家寒春之后命运突然发生波折。从前所有的光环忽而被老天一夜收回,留给她的只有耻辱。她性子又倔,避开人,过着日复一日的清苦生活。留给女儿也是冷冷淡淡,好似并不在意。
花折月一直以为,她是恨她的。她是她耻辱的结果,新生活的阻碍。可是素瑞如今却告诉她。她为她改命。
花折月自己都不知,自己命里有个死劫。母亲为了救她,用了禁术,给她制出了一魂双t。她作为阮玉死去了,却能依靠花折月继续活着。而这样逆天之术的代价,只能是替命。所以她后来去的那么早。
而她也在匆匆岁月之后始知此事。后知后觉,忽觉疼痛不可忍。
也只有此刻,她方才觉得,她的母亲是真的去了。
“你若想哭,便哭吧。”素瑞看着这倔强的姑娘叹气。
这姑娘擦擦眼,笑了下:“人家大喜,哭多不好。”
这一日,她似乎才了悟,生命中疼痛的爱护与在乎的人,失去起来也是轻飘飘,如云行而已。
正巧路上,他们遇上了接亲的云辇。花折月看着辇车里眉目如春山一般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
果然,看来看去,情劫而已。
她低眉笑了下,如此她便自由了。
坐在车里长珏看到窗外正看到这个笑容,内心升起剧烈的失去的感觉。心血翻涌,他闭目,极力压下喉头的鲜血。
他皱眉,不知与何人低语:“绝不能再负阮阮……不行……不行……”
说及此,却也忍不住再看一眼。只见那姑娘衣衫落拓,向着云海逐渐愈行愈远。身体b想法反应要快,他闪身来到她跟前,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她,讶然了下笑了起来:“惟愿尊主与夫人永结同心,恩爱白头。”
他看的出,她的眼里再也没有曾经望着他的时候那些光了。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猝不及防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后来,四海八荒传着剑主大婚那日吐血,导致婚礼搁置。胥逢是这么做的总结:“看来剑主不仅是生育问题,这身体是真不行。”
这是有典故的。剑主长珏名扬四海那时,传闻他聪颖多智,法术修为更是强大,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除了生孩子。
之后传着传着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剑主没法生孩子,剑主生育有问题,剑主他不行……
当然没人敢在他当面说话,只是背后bb罢了。
花折月回到涂山便参与扫尾工作。她亲上一趟藏剑阁,得知秦天心不知所踪,还携裹了地下封印的魔胎,只道长珏色迷心智,做事竟不做完。
为防止赤血丹的方子外泄,她本该屠了藏剑阁半座山。但好歹在那混吃混喝这么久,怎么也做不到赶尽杀绝。烧了内山的珈陵花后,花折月还亲手废了秦天明几成功力。
“谢姑娘宽宥。”秦天明知晓,赤狐族对食用赤血之人一向都是以杀洗恨。此次是念在他不知情,所以才宽大处理。好在的是,秦天心为了保密,行事极为隐秘倒免了牵连其他人。
当年秦天心身中魔种,修为尽废,是秦天明避开所有人将他藏了起来。经此一事,秦天明修为大退,底下人心浮动,藏剑根基已伤,像那样热闹的大b恐怕很难再见了。
花折月走出山门,看见清俊的青年静静的等在山门前。从前那些稚气的神色已然消失无踪。见到她也只是眸子闪了闪,像是初见那样唤了句:“阿月姑娘。”
花折月看着秦欢,看他一夜成人,藏起天真,背负起山门。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就像这样。我之前就觉得阿月姑娘看着我的时候,就像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秦欢突然说。
花折月笑了下:“我喜欢过一个人,跟你生的有些相似。”
“这样啊……”秦欢眸子黯淡了下,垂下了眼。过了片刻,他忽然笑了下:“阿月,我也曾喜欢过你。”
花折月点头:“我晓得。谢谢你。”
秦欢自嘲一笑,沉默无言。
“我们还是朋友,有困难来涂山找我。”花折月打破寂静,哥俩好似的洒脱的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先走了,下回再来蹭饭。”
秦欢笑着点头。待过了好久,已不见佳人踪影,他低低的道了一句:“再见,小狐狸妖。”
无人应答。风扫落叶,只剩一室寂寂空庭。